继回了镜宗之后就杳无音信的张旭之后,他又失去了两个有利的臂助。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
人总是要权衡利弊、选择更有利的那一方,不是吗?
方博轩彻底失望,自嘲地笑出声,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喜欢并保护了这么多年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金逸泓还没搞懂情况,从老太监脚下艰难地抬起头,“师兄?”
“师弟,我们护错人了啊。”方博轩苦笑。
他又转向谢斯南,看着他缺了一条的手臂,心里涌出扭曲的快意。
世界上总不是只有他们师兄弟两人这么倒霉,还有谢斯南陪着他们,看谢斯南还没醒悟、和百里璟并肩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突兀地笑起来,“我知道他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所有的一切,但是你们必须承诺,要尽全力帮助我们师兄弟二人疗伤,就算……恢复不了修为,至少要保住我们二人的命。”
“你没有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格。”谢斯南轻蔑地说。
“是吗?那我就不说,”方博轩牙关紧咬,齿缝里渗出血,疯疯癫癫的模样让人看了心惊,“你不答应我们,就别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任何一个字,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位魔尊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眼里布满血丝,痛快又扭曲地盯着床上的二人,诅咒一样:
“这次只是断条手,等到下次,你以为你们还有命吗?”
谢斯南劈手将他打飞出去。
方博轩撞到一张桌子,掉在地上,凌乱的头发把脸糊住,一动不动。他自己也牵扯到伤势,紧跟着闷哼一声。
挥退着急上来查看的老太监,谢斯南对上方博轩乱发之下癫狂的眼睛,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无力,冷笑着说:“行啊,我答应你们。”
有人过去把方博轩扶起来,重新带到床边。
方博轩平复着呼吸,“这件事……还要从一百多年前说起。”
他闭上眼,陷入回忆。
“那时候,小璟才八岁,我们师兄弟二人第一次接到宗门任务,他想和我们亲近,知道我们要出去,就缠着我们,非要跟我们一起去。”
谢斯南看向百里璟,不动声色,“然后呢?”
“我们本来不想带他的,他还那么小,但架不住他一直要求,所以还是去了,但就在半路上,师弟……他喝醉了酒。”
从方博轩说出八岁这两个字时,百里璟藏在袖子里的手就不受控制地颤动,抽筋一样,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他如置冰窖。
方博轩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件事?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早不记得这件事了。那个晚上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噩梦,他自小被娇宠长大,还是第一次遇到生命危险,被一伙人盯上,要不是救兵来的及时,他差一点就万劫不复。好在最后还是活了下来。他被带回楚国皇宫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围着他安慰他,告诉他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这样以为。万万没想到,早被埋入泥沙下的陈年往事,还有被人挖出来的一天。
金逸泓也停止了挣扎,睁大的眼睛空洞一片。
“当时有两个人来跟我们拼桌,我们也没多想,出门在外,给别人行个方便而已,谁也没想到,那两个人竟然是魔修,师弟一不小心,被他们套出了话,把小璟身上有灵骨的事情暴露了出去。”
百里璟急急道:“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金逸泓也疑惑,“是啊师兄,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是啊,一百年前,你们忘了魔尊今年多大吗?正正好,和小璟一样大!”方博轩说,“当时那两个魔修使计,让我们和小璟走散,小璟不得已逃到一户人家家里,那户人家就有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小男孩!”
咔嚓一声,雷霆当空劈下,金逸泓浑身血液凝固。
百里璟面无人色。
唯有谢斯南不知道后续,催促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那户人家死了?”
“死了,在我们赶到之前就没了……”方博轩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全部实情,没敢说他们到的时候,那对夫妻还没彻底咽气,是他们……
“事后,我们为了保护小璟……把那对夫妻一把火烧了,尸骨销毁……”他说不下去了。当年做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不得已,现如今回想起来,何止禽兽两个字能形容。
谢斯南敏锐地听出他话里的不对,“保护?”
不就是连累了一户凡人吗?又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这有什么好保护的?
方博轩等的就是现在,痛快点头:“当时小璟并没有告诉那对凡人夫妻有人在追杀他,半夜那两人追过来时,他身上明明带有保命的法器,却只保了自己和那个跟他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