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觉得很神奇。
他纵容过的人很多,凡是在他身边的人,温孤宴舟、奈云容容、展佑丞,都得到过他不同程度的偏爱。
还有亦无殊。
亦无殊和奈云容容他们不同,如果要划条线出来,那就是一个在私一个在公。
正事上,他不愿意让亦无殊插手他要做的事,哪怕只是动动手指,他也不乐意。
如果亦无殊强行插手,他会有很深的、被冒犯的感觉,进而对亦无殊产生不满。
但他会全心全意信任奈云容容这些下属。
随意地纵着他们做事,很少约束他们,对他们提出的建议也会认真思考。
但要是私下里,他不太愿意让奈云容容他们干涉,最好是见都别让他看见,与之相对的,他在不涉及正事的事情上,对亦无殊有着近乎无限的偏袒和溺爱。
亦无殊一些很过分的动作,比方说动辄捏他的脸,在他头上摸来摸去,时不时还试着在他脸上咬一口,把他腿拎起来观察他骨骼涨势……
种种脑子不正常的、奈云容容他们想都没敢想的行径,他都无所谓。
但是对莲花不一样。
在莲花身上,翎卿没感到公和私的这条界线。
而这份偏爱从莲花出现起就有了。
按照翎卿一贯的做法,发现莲花时,就算当时急着处理百里璟,也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暗中寻找解决的办法,或者莲花证明自己的无害。
但他没有。
他还在敌我不分的时刻接受了莲花的馈赠。
以神骨作为赌注。
翎卿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中间的矛盾。
他的经历让他不得不怀疑莲花,怀疑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怀疑每一张讨好的笑脸,背后可能的险恶用心,怀疑每一把藏在身后,随时可能捅出来的刀子。
但他的本能却在呐喊,他相信他。
什么人可以让他这么信任、这么包容?
就算踩到他底线,无数次越过,也不会让他敏感的神经生出本能的排斥?
——没有人。
就算有,那个人也只能是他自己。
但这个猜想太惊人了。
他和莲花融合是一场赌博。
不是他和莲花的博弈,是他的认知和他的本能的博弈。
而他的本能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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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忽然搭上一双手臂,修长玉白,缠着他的脖颈,冰凉的长发和脸贴过来,和他脸贴着脸。
有人从身后拥抱过来,像是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触碰,又像是终于拿回了自己心爱的东西,连呼吸都透出了欢欣。
翎卿这才发现周围变了,不再是海面之上,而是一处漆黑的洞穴。
这里是万魔渊。
在万年前,这里叫九幽,是魔诞生的地方。
非玙被远远甩开,不见了踪影。
翎卿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莲花。
其实,莲花本人不就是最大的破绽吗?
抛开一切怀疑——莲花没有蛊惑他,没有入侵他的思维,没有说谎话来哄骗他,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