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仪眨了下眼,原先正常的黑白瞳仁一点一滴被黑红渲染。
他嘴角往上提,狂热而疯癫的弧度。
“他们想冒犯您,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他朝着翎卿说,不给确切的答案,而是任性地说,“殿下把他们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好啊。”翎卿说,“听你的。”
他终于坐累了似的,站起身,随意地曲指扣了扣身边的黑铁笼子。
“诸位,看戏也看够了吧?请回吧。”
无形的威压潮水般扩开,以他为中心,方圆百里潜伏的人俱都被当胸击中,倒飞出去,运气好点的吐口血,运气不好的直接昏厥。
还醒着的人骇然抬起头,恰好看到让他们心神巨震的一幕。
魔宫周边本就诡谲的林子“活”了过来,枝桠疯长,遮天蔽日,地上不断有藤蔓和树苗顶破土壤,迅速生长为庞然大物,几棵树严丝合缝并在一起,在他们眼前组成了一堵墙。
如果此时有人从天上望下去,会发现这片林子从原本杂乱无序,变为了一片笼罩在毒瘴中的迷宫。
死亡迷宫。
只是顷刻间,这片盘亘了千年万年的林子就变了个样貌,再也没人能凭借从前的了解随意进入。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翎卿收回了旁人手中的“钥匙”。
魔宫中央,同样有无数藤蔓疯长,缠绕过魔宫的断壁残垣,迅速在原有魔宫的基础上长出了新的“空中楼阁”,一座黑塔带着无数藤蔓拔地而起。
仿佛什么荒原之上古老的遗迹。
石板自翎卿脚边一块块翻卷着铺展,沿着藤蔓搭好的梯子,组成一条通往上层的旋转阶梯。
翎卿沿着石阶拾梯而上。
相里鹤枝的小嘴张成了个圈。
“哇哦,我刚才还觉得魔宫就这么毁了有点可惜呢,没想到殿下造房子的速度这么快。等等……可恶啊!这样的话,我不是就没办法邀请殿下到我家里去住了吗?欸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
她拐了拐身旁的长孙仪。
“像殿下从前住的塔,”长孙仪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拉开,尔雅地拉开了距离,“还有,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手别乱搭。”
魔域没有男女大防这回事,杀人杀多了看谁都像块猪肉,他们几人自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亲如兄妹,更不必避讳这些。
但现在,还是那句话。
身份不一样了。
“?”相里鹤枝假笑,“哟哟哟,身份不同了,咱们长孙仪大哥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屁股后面长彩毛,了不得哟。”
长孙仪瞥了她一眼。
相里鹤枝愣了愣,方才那句话还有些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可这一眼,却让她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压迫感。
好像……从前的温孤宴舟。
但也只有一瞬,长孙仪理了理袖子,恢复了人模狗样,眨着那双黑红色的魔瞳说:“没办法,嫉妒也没用。”说完就跑。
“……”相里鹤枝反手拔出自己的大镰刀,一蹦三尺,“长孙仪,有种别跑啊,你给老娘站住!”
旁边有人嗑瓜子看热闹,“欸,天天看小妹追杀大哥,都有点看厌了,什么时候出点新的花样,二姐三哥,要不你俩也打一场,剧本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就来一出救红尘?”
“滚!”“想死?”
“别吵!殿下好像在叫我们!”
长孙仪从从容容挤开他们,沿着藤蔓搭出的旋梯往上,跟进了最顶层的房间。
外面已然入秋,一片秋高气爽的肃杀冷凝,高塔内却温暖如春,外敌退去,水月青帝沉睡,一座新的大型阵法悄然运转。
一丛长孙仪辨认不出的鲜嫩花枝沿着高塔外墙攀援而上。
房间内还只有个雏形,地上的浅灰色石板没有经过精细的打磨,粗糙且布满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