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该有亲人。
世间最独一无二,也是世间最孤独。
没人和他血脉相连,也没人和他心意相通,就连朋友都欠奉。
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存在……
如果世间真的、曾有过这样的存在……
亦无殊摇头,笑自己魔怔了。
这可能吗?
好像从东珠海回来之后,他就时不时有这种感觉,可非玙瞒着他,什么都不愿意说,逼急了就开始老眼昏花头脑昏沉。
亦无殊也是好气又好笑,那头黑蛟见了翎卿一面,竟然就叛变了?
枉费他还给对方说好话。
亦无殊描摹过翎卿的眉眼,每一寸凸起和凹陷,从挺拓的眉骨,到深陷的眼窝,眼尾长长拖出去。
翎卿的喘息闷在他手心下,神志迷离,还寻着他的方向。
那样专注,那样爱恋。
亦无殊在那双无神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一个忘了来路的人。
翎卿啊……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从未回头去看过自己来时的方向,可如今,却在试着、攀着唯一的稻草,想溯游而上,去寻觅曾经的幻梦。
亦无殊蓦地心中一动,不再予以予求,轻轻给予,又轻而易举地夺走,扶着他腰背的手沿着凹陷下去的脊椎往下,漂亮雪白的窄腰在水下软滑得捏不住。
还有人曾经这样抱过你吗?亦无殊凝视着他空洞焦躁的双眸。
被你这么亲近依赖,不肯分离片刻。
那个人是谁?
也是他吗?
亦无殊看不见翎卿身上散发出的、肉眼不可见的黑色烟云。
他只能看着自己数万年来都平静的心湖蓦地泛起涟漪。
亦无殊在崩坏的边缘冷静地审视自己。
真嫉妒,他想。
就算是他自己,也嫉妒得让人发疯。
亦无殊冷眼看着自己失控,无边的贪婪欲望疯长。
端坐神坛清冷圣美的神,在这方地下河深处,透过别人的眼,看到了自己堕入欲望的模样。
他甚至想反过来引诱翎卿。
诱翎卿和他一起掉下去。
翎卿在他手下不安,排斥他越发靠近的接触。
亦无殊随着他,从不勉强,翎卿想要他就给,翎卿抗拒他就退回线外,他无所谓着这种行为,发泄欲望或者贪欢享乐,他都不太在意。
本也不重这些。
亦无殊活这么多年,生死都看淡了,更何况这些,他喜欢精神上的享受。
喜欢看着翎卿,看他沿着山间小路走向自己,看他睡觉时嫌弃太冷太热皱起的眉,看见喜欢的事物时亮起的眼睛,转头时看过来的眼神,都足够让他的心满溢。
他并不在乎纯粹身体上的享乐。
永远没有也可以,翎卿高兴就好。
可他现在又不想让翎卿太高兴了,这人是个用完了就扔的,吃饱了就该把他踹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