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亦无殊起了个大早,把脏衣服放进竹篓交给殿里忙活的山精,便带着孩子出门了。
孩子嗜睡,这个点太早,还没睡够,被他抱起来也只是动了动,把小脸藏在他怀里躲着光,没有醒来的迹象。
睡着好啊。
看不见那双眼睛时,这就只是个除了长相漂亮之外,没什么特殊的普通孩子,连里面赤裸直白的杀意也能一并忘却。
亦无殊又能溺爱了。
就是他带着孩子走上大街的身影惊呆了一众人。
“那是……大人????”
“他手里的孩子哪来的?”
“孩子,什么孩子?”
“大人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摆宴也没叫我?”
“……”
消息风一样卷到其他神使耳边时,傅鹤正手忙脚乱扎头发,又去正腰带,踩着点去上值。
昔日的年轻神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毛毛躁躁,没有一点稳重,叫一帮同僚很是看了一通笑话。
傅鹤刚进门听了这个新鲜出炉的传闻,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着急忙慌扶着门框,差点喊破了音:
“你说谁的孩子?”
来报信的人也是一头热汗,倒不是跑快了累的,纯是激动,“大人!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他抱着个孩子出去了!”
傅鹤嘴张成了个圆圈,“我……”
他是这里的神使中、唯一一个跟亦无殊聊过这事的人。
昔日随口笑谈成真,别提多惊讶了。
大人还真弄了个孩子出来啊?
不是,怎么弄出来的?
沈眠以从他身边走过,俊秀眉眼淡淡,“一大清早慌慌张张的做什么?都是多大的人了,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其他人纷纷收了笑,肃容向他问好。
沈眠以和傅鹤这两位都是最初那十二位神使之一,算得上是在场其他神使的前辈,傅鹤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日常和大家打成一片,沈眠以却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虽是青年模样,做事手段却极为老辣。
他也是神使中最强大的一位。
其他人对他向来敬佩,只是尊敬之余,也免不了……敬而远之。
沈眠以道:“作为神使,行走在外,代表的是大人,你们做出这模样,丢的是大人的脸,连这点事都不清楚吗?”
他说的是你们,可实际骂的是谁,在场众人心中都有数。
个个把头低下去,不敢去掺和这些前辈之间的斗争。
傅鹤虽然性子天真,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却不代表真就一团和气,随便任人指桑骂槐了。
好歹也是同时期的神使,真忍了下去,回头不得让人全踩头上来。
是以同样冷淡了脸色,道:“多谢师兄提点,只是这里是苍灵阁,并无外人,劳烦师兄如此挂心我的脸面了。”
沈眠以停下脚步,灰黑色的眸子把他看着,不咸不淡道:“这里是苍灵阁,你可以不注意,但你养成了习惯,在外面就能改了吗?况且,你这些日子出的岔子很少吗?”
“我犯了错,自有大人教训,劳不着您耳提面命。”傅鹤不卑不亢。
沈眠以轻轻笑了声,道:“大人何其忙碌,日日如此,忙完苍生事宜,还要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你还挺骄傲?”
这话都能算指着鼻子骂了,傅鹤眉心浮现出个川字。
“沈师兄,教训我之前,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吧。你那徒弟昨天还被大人叫去训话,你不收拾他,反而教导起我来了,不觉得本末倒置吗?有这时间,先把你城里那些流浪的孤儿收容一下,大人早先便说了不允许随意抛弃孩子,更不允许有孩子流落街头,若是找不到家人,就放在一处养着,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混混当街行凶,还抢到了大人的头上,这就光荣了?那还真是挣脸面挣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