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却没理他。
“我在地下那些年,是看不到夕阳的。”
水中的莲花逐水飘零,翎卿随手在水中一划,捻起一朵小些的,在水中洗濯净了,并了两指送入口中,只以绯红的唇含着,惬意地弯了弯眼睛,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足尖将水踢飞,囫囵道,“说不定以后也看不到了。”
“为什么?”
“你不杀我吗?”翎卿将花含深了些,舌尖抵着花,无所谓地说。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是这样啊……”翎卿手还撑着身后,转头时从衣襟中露出的锁骨深深凹陷下去,浓黑长睫下那双眸子流转的光约莫的讶异的,但很快,就转变为了更深的、让人看不透的玄黑。
“……又要把我关起来了吗?”
亦无殊想提醒他现在是个大人了,不再是小孩子那样随意,把衣衫合好,这样不太妥当。
翎卿忽然朝他倾身,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水中浸过的冰凉指尖抚上他眼角,好半晌,眸子弯得更深。
“原来我长大之后是这样啊。”
“……旁边不是有水?”亦无殊被定在他手下,不太敢动。
那瀑布般的黑发下露出少年雪白的下颌,更隐秘的脖颈和锁骨也窥得一丝霞光,同样被镀了一层橙金,在那温软皮肤上抹了层金粉般,一路隐没到他的领口之下。
翎卿收回手。
眼角边的凉意消散,亦无殊低了下眼,见他伸手去搅了搅那潺潺流淌的水面,把水波搅得破碎,“照过了,像鬼一样。”
亦无殊盯着水中零零碎碎的影子,“你把头发扎起来,好好穿衣服,怎么会像……”
翎卿忽然抬起下颌,温软唇角一刹擦过他侧脸,两指抵着他侧脸,迫使他偏过头,拖着懒洋洋的调子,“不杀我的话……麻烦配合一下。”
亦无殊想去拿开他的手,道:“做什么?”
翎卿撩开他头发,张口咬在他脖颈上,尖齿刺破皮肤,深深扎进他血肉之中。
滚烫的鲜血流淌出来,落入他口中,浸染过他舌尖上那朵莲花,划入喉管。
暖融融的感触袭来,仿佛浑身都变得轻盈起来,翎卿餍足地将牙刺得更深,汲取着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吞咽着,迫不及待地,恨不得将鲜血全部喝干。
一如他三岁那年时做的那样。
亦无殊忍着失血的晕眩,没躲,只是翎卿口中那朵莲花不时拂过他伤口,柔嫩的花瓣在此时不亚于剔骨钢刀,更加加重了不适。
血液在加速离开身体,仿佛被人按进了大海,耳边隔了层水膜般,朦胧中,依稀听到远处传来钟声。
天该黑了……
远处被神的旨意强留在空中的太阳依依不舍地落下。
犯人处决的鲜血染红了第二轮天空。
湖面上竹水车转动,带起一片哗啦声响,盛水的竹管装满了水,一头翻转下来,敲在石头上,发出当——
的一声。
翎卿终于饱足,离开了他脖颈,舌尖扫过唇角的血,把口中的莲花取出来,压在他伤口上。
洁白花瓣沾血,鲜妍绽放。
“成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