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穹还完好无损,那就只可能是事情还未发生。
这更可怕了。
若是就在这里,无论是将天穹补齐,还是寻着痕迹反追出去,将那只怪异的眼睛抓住,审问它的目的,都非常好处理。
但要是不在这里……
急啸风声掠过耳畔,亦无殊缓缓转过头。
远方的天穹望不到尽头,星子寥落,隐藏在漆黑的天幕之后,浅灰色云飘渺变换。
下方是辽阔大地,城墙一道道竖起,城池紧密相连,直至远方。
天穹辽阔,比之大地更显无垠。
那只眼能在这里钻出一个孔来,自然就能突破其他地方。
他连巩固防御都不好巩固,一个不好,就是打草惊蛇。
若是那眼睛小心一些,动作足够隐蔽,只是拇指大小的一个洞,藏在这九天云霄之上,想要寻觅出来,不啻于大海捞针。
一轮红日跃出山峰。
翎卿起床洗漱完,照旧一边绑头发,一边沿着木梯下楼。
只比桌子高出一个头的小机关人从门后探出头,一如既往,高高兴兴跟他问好,红木做的头扬起,手上拿着一把扫帚,显然是正在打扫卫生。
负责做饭的机关人已去后方躺着歇去了,翎卿随口问:“亦无殊呢?”
小机关人歪着脑袋不解。
“把你们做出来的那个人呢,他现在在哪,书房那边吗?”翎卿换了种问法。
他自床边的小炉上端起豆浆喝了口,温度刚刚好。
“昨晚就出去啦!”小机关人兴高采烈回答。
答非所问,这些没脑袋的木头疙瘩还是太笨了,翎卿有点嫌弃。
亦无殊生怕他再胡来,一个人不敢让他接触,就自岛上捡了些木头,捣鼓出了这些木头疙瘩,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有专门做饭的,有打扫卫生的,也有擅长缝纫,给他做衣服的。
其中许多事情都可以用法术来做,但亦无殊觉得,要是事事都用法术来代劳,生活就太过无趣……翎卿觉得他就是太闲了。
想起昨晚的事,翎卿将白瓷小盏放回桌上,饶有兴致托腮。
每回他夜里去找完亦无殊,亦无殊都会有好几天精神不济……好像他是什么吸人精气的妖怪。
要是不小心哪里碰着他,还会眼神回避。
严重时更有意思了,一副厌世的样子,天不亮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个人看他那些竹简古书。
地方之隐蔽,拿神识都找不出来,非要等他自己收拾好了心情,才没事人一样钻出来。
翎卿不想错过这个难得一见的、可以看亦无殊笑话的机会,吃完早餐就一间间屋子寻觅过去。
但是很奇怪的,到处都没找着人。
就连神岛中间那片湖的水底、水里的每一根莲藕,飘上去的气泡,都翻过来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是亦无殊找角落的功夫更高深了?还是故意避着他,不让他找?
秋千自城堡最上方荡出,翎卿踩着脚下屋脊上的兽首石雕,漫无目的地想。
一直等到傍晚,亦无殊的气息才从天边传来。
翎卿在屋顶边缘停下,冷嘲热讽:“——不会再离开我哪怕一步,要永远缠着我,做鬼都不放过我?呵。”
为了躲他,都躲到岛外面去了。
亦无殊自他身后走出,扶住他的肩,微微俯下身,握住翎卿抓着秋千绳索的手,将那被风吹得冰凉的纤细手指裹进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