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月黑风高夜。
亦无殊背影几乎和雪融为一体,翎卿靠在石头边,默默看着。
风雪呼啸着,围巾被风吹得越发远了,前方大片白雪垮塌下来,把围巾掩埋。
亦无殊顺着雪掉落的方向抬头,看到断崖上悬着的冰棱,大片积雪厚厚堆积着,只需要大喊一声……
“亦无殊。”翎卿忽然叫住他。
心跳漏了一个鼓点。
但这声音不高不低,大概只够穿过风雪。
亦无殊站住脚,回头看向他,被风雪和额前黑发遮住大半的眼睛温和。
翎卿静静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亦无殊说。
隔着十几米的风,有细雪飘落下来,翎卿刚把护目镜拉下来,就觉得眼睛里一凉,雪粒融化在里面。
他没眨眼,只是望着亦无殊。
亦无殊说:“我在追你。”
不是捡围巾,而是一个风马牛不及的回答。
翎卿怔芒许久,想起来时的路上,亦无殊问他是不是恐高。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他没问。
山脚这点高度哪够恐高,况且走在地上,又不是站在悬崖边往下看,翎卿这段时间以来,只有一件事情值得恐高。
那就是坐飞机穿过万里高空入藏。
——可你又不恐高,为什么不坐飞机呢?
去西藏的飞机票远比高铁更容易买到,临时起意的离家出走,又不缺钱,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连攻略都没查,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飞机和高铁的区别,为什么要花两天时间坐车?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让人发现他不在了,然后去通知谁吗?
——“你在我这里出事,别人恐怕立刻就会怀疑到我。”
同理,我出事别人也会怀疑到你,所以打消你的念头。
——“你怎么不说我跨越这么远,本就是因为知道你在这里,特地过来的呢?”
——“你不是这种人。”
你看起来可不会求人。
——“不,不用你帮我。”
是,我就是在谋求更多。
临出发前的最后一次试探,已经得出了结论,还是选择带来来这里吗?
翎卿视野模糊,太多的雪化在他眼里,冰凉的液体竟恍然给他一种流泪的错觉。
但是不可能的,他不会为这种事情流泪。
虚影越来越近,在眼前放大,最后一分不差地站在他面前,他睁大眼睛,不太明白似的,重复道:“……追我?”
“听不懂吗?那我换一种说法,”亦无殊把他眼角流出的水珠擦去,“我在试图打动一个虚情假意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