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霁叫她“清和”,他也跟着叫她“清和”。
偏偏,他还不知,她刚刚落水前,才在画舫上向赵怀霁,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坦白她心悦世子之事。
此刻这声“清和”,在瑞王耳里,恐怕便是明晃晃的示威了。
简直头上绿得发亮。
沈秋辞微微一滞,旋即垂眸,掌心在袖中缓缓收紧,片刻后才轻声道:“清和失态,方才未及道谢,劳王爷忧心,实在惶恐。”
她声音极轻,带着初醒后的微颤,仿佛还未从湖水的寒意中回过神来,柔软无害。
赵怀霁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润:“靖安侯说笑了,清和方才惊魂未定,想必心神尚未回稳。”
这话不紧不慢,看似是在缓和局势,实则将赵长宴刻意挑起的火,又轻描淡写地熄了下去。
赵长宴在旁看着,忽而轻笑了一声。
他慢悠悠地倚着画舫栏杆,衣襟半湿,语调懒散:“这画舫之中……香气倒是格外醉人。”
他目光微微一转,落在沈秋辞身上,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看向赵怀霁道——
“怪不得连狗,都被勾得找了过来。”
赵怀霁眸色微敛,仍旧维持着温和的神情。
他的声音像是极细微的锋刃拂过瓷器,温柔至极,却叫人莫名生寒:“本王倒是不知,靖安侯什么时候沦落到闻着味儿寻来的地步了?”
他的语调仍旧端方儒雅,甚至带着一丝风轻云淡的讽意,可眼底那一丝暗沉的光,却透着隐隐的阴翳和情绪翻涌,像是某种潜伏已久的不甘,终于在此刻露出一角。
沈秋辞心底暗暗戒备。
赵怀霁今日的语调太过平和,笑意太过克制,甚至他的温柔里,都藏着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他心情不好。
可赵长宴却只是轻轻一笑,似乎毫不在意,甚至饶有兴味地微微歪了歪头,懒洋洋地道——
“狗嘛,鼻子向来灵,聪明得很。”
他微微俯身,眼尾挑起的弧度带着一丝天生的风情,声音低哑:“至于能不能偷成……”
他话音微顿,忽然侧首,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沈秋辞身上,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还得看被吃的东西……愿不愿意被偷。”
两人目光交错,空气中无形的波澜缓缓升起,虽不至剑拔弩张,却透出一丝微妙的角力。
一人笑意疏懒,漫不经心,一人温润持重,不露锋芒。
沈秋辞立于两人之间,拢紧狐裘,感受到周围气息的凝滞,身子微僵。
赵怀霁终于开口,温雅含笑,声音低缓而柔和:“我已命人备好马车,清和,回府吧。”
沈秋辞低声应道:“有劳殿下。”
赵长宴立在一侧,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幕,忽而低笑了一声,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沈秋辞,嗓音慵懒:“那便送沈小姐回府——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