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锡舟回到包厢,里面一片鬼哭狼嚎、烟雾缭绕。
这是他高二开学前的暑假。
高二分文理,全年段打散重组,在班长的组织下,下午唱k,晚上散伙饭。
他目标明确,一路穿过人群,直奔向男生堆里玩骰子的江开。
江开不是他们班的,但平时哥俩频繁出入对方的班级,早都跟对方的同学混熟了,刚才他在学舟路上把人喊出来撑场面,就顺便带来同学聚会了。
江开一开始有点跟他赌气,气他充大款不要那500块赔偿。
直到他说今天哥俩的消费他一个人出,才肯原谅他。
见沈锡舟回来,江开随手把骰子让给了别人,他打量着兄弟的脸色,除了一层薄汗,没看出来别的:“怎么这么久,你爸这么大火气?”
沈锡舟出去是为了接他父亲的电话。
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大他三岁的哥哥,从小懂事优秀,是让父母骄傲的天之骄子,下头有个小他三岁的妹妹,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沈锡舟从小和他妹不太对盘,最近放暑假,俩人更是天天在家闹得人仰马翻,昨天晚上,兄妹俩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妹妹一气之下掀翻他的军舰模型,他找了半宿的零件还是没找全。
作为报复,他今天出门前把人锁进了衣柜。
沈爸的电话正是为了此事。
沈爸工作很忙,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父子俩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也是常事,沈锡舟都不记得上回正儿八经跟他爸说话是什么时候,唯有事关女儿,沈爸的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更遑论宝贝女儿在这种高温天被关进衣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锡舟任骂,什么“没个当哥的样”“小心眼”“做事不顾后果”都是老生常谈,早就听疲了。
这回终于来了个新词。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他愣了一下。
不明白自己出门五分钟就通知了妈妈,怎么就恶毒了?
他一声不吭把电话给掐了,为绝后患,干脆把他爸拉进了黑名单。
耳根清净了,但暂时还不想回归人群,正好耳朵上别了根同学给的烟,一个人坐在暗无天日的楼道里抽完,正要走,安全门开了,有人走进来,谈不上陌生也谈不上熟悉的女声难掩嫌弃:“一股烟味……算了,就这里吧。”
他隐身在黑暗中,“被迫”听了半天墙角,直到母亲发来短信。
他点开,任由屏幕亮起,暴露他的坐标,打断了那对痴男怨女的互诉衷肠。
「今天是爸爸生日」
「哥哥和妹妹都准备了礼物」
她心里已有论断,已然不愿再和他白费口舌,只又发来一句:「早点回来,爸爸过生日」
她对他的要求仅此而已,不是因为宽容,而是因为她对他的期待也仅此而已。
绝口不提那个打算送给军事迷父亲的模型,沈锡舟慢吞吞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回复母亲:「没空」
*
那个暑假和以往一样,持续的高温天,潮湿的梅雨季,时不时肆虐的台风,几乎挑不出一个舒心的天气。
毕业的悲欢离合,终于被漫长的夏季所覆盖。
开学如期而至,丁襄履行承诺,陪庄殊绝一起留在国内上高中。
一时之间,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模范男友;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和当初的设想有所偏差的是,他们没去远桥中学,而去的申城实验高中。
因为报志愿前夕,丁襄收到米莉的消息跟他确认学校,米莉的意图昭然若揭,可他是个讲究风度的男生,做不到撒谎或不回,只能如实相告。
庄殊绝说不出的气闷,临时决定改读实验高中,丁襄自是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