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益平孙公子,他是否恐吓人,还由不得你来替本官决断。”吴延庆为她挑衅的神情所激,冲着孙益平吼出了重话。
孙益平的脸即刻憋成了猪肝色,却没再开口,估计是意识到他还需要对方的帮助,至少不能现在就与吴延庆撕破脸。
纵然没有达成让二人彻底闹僵的目的,看见他们起内讧的林蕴霏心想:差强人意。
堂中微妙的气氛自上而下流动,仿佛无形之中存在着一根紧绷的弦。
魏承壮着胆子抬起头,迎上了杨越恳切的眼,他暗暗用手掐着大腿,道:“杨哥,小弟奉劝你一句,还是早些将真话讲出来,也免了到时一家人都受皮肉之苦。”
“你说孙益平不曾打伤我的腿,那么我右腿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杨越风马牛不相及地反问,“张媛,你也回答一下吧。”
“你们与我做了十九年的邻曲,看着我每日清早出门劳作,傍晚回家休息,总该清楚我这腿是何时伤的、又是如何伤的。”
魏承动了动唇欲先回答,杨越制止他道:“烦请二位同时作答,一前一后说出便看不出你们俩的言辞是否一致。”
林蕴霏忍不住在心底为他道了声好。
人不可貌相,林蕴霏原以为杨越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不料他心中自有乾坤,倒是省了林蕴霏的思量。
他此言亦出乎魏承与张媛的预料,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魏承咬牙道:“去年的十月十一,你磕到了灶台。”
张媛闭上眼,声音含糊:“九月初五……你不小心在田间摔倒。”
完了。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
魏承稍稍转头去看了眼孙益平铁青的脸,又很快地别回脑袋,急中生智道:“大人,大人,怪草民记性不好,一时说错了话。”
“确如张媛所说,杨越是九月初五那日在田间摔伤了右腿的,后来他在十月十一与草民提了一嘴,说他腿伤尚没恢复,又磕碰到了灶台。”
“田间低平柔软,幼童于其间随意奔跑玩闹尚毫发无损,我却因着一次摔倒伤及腿骨,这事真是稀罕极了。”
杨越不卑不亢道:“大人尽管命人去查问,草民自十岁起便于家中的七亩田中耕作,除了雨雪日,每日往返其间,您就是问草民路上哪里有几颗石子,草民也不怵。”
“他们说草民在田间摔伤了腿,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谁又能说得准意外之事呢?”张媛自知牵强,反驳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短暂的静默之中,林蕴霏合手鼓起掌来,堂内响起了一下接着一下清脆的掌声。
第16章“今日便暂且退堂。”
吴延庆循声望去,道:“殿下这是何意?”
“本宫觉得眼前的情势已没有再审下去的必要了,”林蕴霏将适才孙益平那套说法还给他,道,“这魏承与张媛显然是张口胡诌,不仅话说不到一处,还无道理。”
“本宫这个外行人都能窥得一二,府尹大人断过的案不说过千,也有数百,想必心如明镜,早已做出定夺。”
“殿下别心急啊,双方还未对峙言明杨绿颖状中提及的彩礼一事,”吴延庆的眼中迸出锐利的光芒,道,“本官万不该就此草率判决,这有失公允。”
林蕴霏对着义正言辞的他挑起眉,道:“那本宫便仔细瞧着大人是如何为清白者主持公道的。”
吴延庆抿了下唇,看向杨越说:“杨绿颖呈上来的牒诉中白纸黑字地写着杨家没有收到孙家给的彩礼,但你们的邻曲都说亲眼瞧见你们收下了彩礼。”
“杨越,你们这一家子都是黑心肝。”眼见事态发展到这一地步,孙益平显然坐不住了,他先声夺人道。
“本公子分明送去了五十两白银,这可是寻常人家辛苦几年才能赚到的银子,你们吞了我孙家的钱,反过来说我强抢民女,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忘恩负义的一群人!”
“孙公子别光凭一张嘴定人善恶,你我之间究竟是谁在说假话,你最是清楚。”
“你口口声声说给了我杨家彩礼,从冬月初八至今也不过两个多月时间,那五十两白银如何也不会没了踪迹,”杨越转向吴延庆,道,“府尹大人不若立即让衙役去草民家中搜查,是有是无立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