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口闷气在他胸前堵了一上午,此时堪堪得以抒发,“我精心筹备了三年之久的计划就这么毁于一旦,你让我怎么息怒?”
见他气成这般,近侍哪里还能不知晓议事的结果,只得将额头磕地,曼言劝道:“折损了云州据点事小,殿下气坏了身子事大啊。”
“此诚危急关头,殿下得紧着想该如何亡羊补牢。”
不用他提醒,林彦也知晓此刻的头等要务:“依我看,她十有八九发现了我的秘密。亡羊补牢已是来不及了,如今我能做的只有销毁行迹。”
“既然林蕴霏她不敢对外承认到过却步山,那么我就有了转圜的余地。她倒是想得美,想将段筹这个知情人送回京城,好让事情捅到父皇那儿,”林彦一挑唇角,嘲弄道,“可惜人是由我领军护送的,我又岂会再给她抓住我把柄的机会?”
“彼时人一死,她空有难以向外人道的一面之词,我便可全身而退。”
“殿下英明,”近侍实则听得一知半解,但不忘出声恭维,“六皇子一派哪里能与您相提并论。”
林彦并没有被他夸得舒心,喃喃道:“林蕴霏啊林蕴霏,看来我是留你不得。”
第91章“希望明年云州无灾。”
离开云州那日,是个骄阳高照、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寅时日头便极烈,让人不禁得抬手挡在眼前。
这几日的相处让蓝儿尤其不舍得林蕴霏走,她帮林蕴霏拎着包袱,还没走到州署大门,眼眶就红得像涂多了胭脂。
林蕴霏刮了刮她的鼻头,调侃她说眼泪值千金,掉下来可就损了福气。
昨夜林蕴霏本想给蓝儿一钱袋的银子来嘉奖她这几日精细的服侍,但对方坚决推拒,林蕴霏只得作罢。
“殿下,”蓝儿抬手拭去眼泪,一双乌眸犹如润过水的葡萄,叫人看着格外心软,“不若您将我带去京城吧,奴婢还从未遇见过您这般好的主子。”
也不知为何,林蕴霏看着她,总觉得她身上似有楹玉的影子。
如此一来,林蕴霏就更不会让她被卷入皇城的汹涌暗流:“难道徐大人待你不好吗?”
蓝儿被她这个刁钻的发问弄得一时眼泪都不掉了,反应过来后说:“徐大人待州署内所有人都很好……但殿下待奴婢与大人待奴婢一样好!”
“既然是一样好的,你又何必随我奔波,去一个陌生无亲的地方?”林蕴霏从她手中拿过包袱,道,“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你我之间如若有缘,总能再见面的。”
“再者说,只要你记挂着我,我记挂着你,纵使相隔千里,心也仿佛咫尺,对不对?”
蓝儿听得认真,回答得也认真:“好吧,奴婢一定会在云州为殿下祈福万事顺遂的。”
“多谢蓝儿。”林蕴霏见她终于绽开笑颜,眉梢亦跟着舒展。
来时他们只敢走州署侧门,如今则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正门离开。
州署的大门打开时,所有人都为眼前的场景感到惊讶。
门外站着层层的人,不过他们井然有序地将大门前的位置让开。
林蕴霏粗略地扫了一圈,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那是吃过她盛的粥的百姓,还有一部分却是素未谋面的生面孔。
他们应在外等待了许久,林蕴霏看见许多人额头上都布着一层细汗。
这副阵仗让徐直很难不联想到一些令他头疼的遭遇,但他定睛一看,发现来者脸上皆带着和善热情的笑容,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去。
“诸位,你们这是……”徐直问。
百姓们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之中的林蕴霏,不那么整齐地说:“我们想来为公主殿下送行。”
“公主殿下两次为我们带来粮食,因此我们想来向殿下道谢。”
“我们想让殿下知晓,云州百姓皆是知恩图报之人。”
这是连林蕴霏本人都没有意料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