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暂时还是姓‘普林斯’。”她困扰地说,“我爸爸想让我跟我妈妈姓‘纳什’,但我爷爷他们不同意——他们宁愿让我姓‘纳什-普林斯’,但是我爸爸……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两个姓氏连在一起似的。”④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盖尔脑中一片空白,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偶遇她的女儿。斯文顿没骗她,他的确是刚刚才见过利芙,看来斯内普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带利芙来南安普顿,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可怜。”她冷冰冰地说,“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想我把你从窗外丢出去,就安分守己。”
利芙好像很惊讶似的,她下意识地想转过脸看盖尔,脖子扭到一半又硬生生僵住。
盖尔愈发确定这神奇的能力和利芙的视线有关,这孩子大概还不能控制自己,或许因此吃过亏也说不定。但愿斯内普时时刻刻维持着自己的大脑封闭术,不然……那场景真的太好笑了。
于是她真的笑了出来,利芙终于忍不住看向她,但眼睛闭得死死的,满脸都是好奇。
“转过去!”盖尔喝道,声音听上去仍旧充满不悦,“到我前面去,站好了不许乱看、乱回头!”
利芙乖乖照做,脸上五官乱飞,一副“才离虎穴又入狼窝”的倒霉表情,想也知道一定在心里骂她。盖尔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这孩子被养得很好。
要是她亲自养……算了她想象不到。
“我给你梳梳头吧!”盖尔用两只膝盖将利芙的小身体夹得牢牢的,“反正你在这里,我的事也做不成,闲着也是闲着。”
“好呗!”利芙哀怨地说,“您没必要征求我同意的,现在我是您的俘虏,我投降。”
“嗯,我接受。”盖尔点着头,简直要掩藏不住语气里的笑意,她从口袋里翻出一把梳子,断了好几个齿的,用“清水如泉”沾湿了,这才开始解利芙的小辫儿。
这孩子和她一样是干性发质,头发又粗又硬,一看就是个犟种,还有点儿自来卷,不知道是从哪里遗传到的隐形基因。
“你爸爸给你梳的?”盖尔费力地给利芙梳顺头发。
“我自己啊!”利芙被她扯得一顿,忍不住小声痛呼,“我爸爸比您还要粗鲁,我就是受不了才跑出来的,我头发这样又不是我的错,我午睡也不是我的错啊!”
“你们来港口做什么?为什么你打瞌睡,你爸爸会生气呀?”
“我不知道。”利芙抱怨道,“他带我去一个地方等人,但是没有等到,爸爸可失望了,想骂的人骂不到,然后就开始骂我。”
盖尔默了一默,她没从干船坞那边离开港区,反而返回了码头,这是斯文顿所预料不到的。但斯内普嘛……他随便说点儿什么都像是在阴阳怪气,上升到“骂人”的高度更没什么难的,大点儿声就行了。
“你刚刚说他是作家,对吧?”她换了个话题,“他写什么题材的?科幻?推理?冒险?嗯……传奇?他不会写男巫和女巫骑着扫帚在天上飞吧?”
利芙“咯咯”笑起来,也能感知到她语气里的善意。
“不是啦!”她挥了挥手,“他的书是写给霍格沃——学校里的学生学习用的。”
盖尔的手一顿,她当然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没想到他也还记得,还真的那么做了。
“您怎么了?”利芙扭了扭头,“我不会有白头发了吧?”
盖尔一下子被她逗笑了,她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抱一抱、亲一亲这个孩子的本能与冲动,但她必须控制。那一瞬间她甚至在考虑怎样让“盖尔·纳什”这个人彻底死掉,这样利芙和她就永远不必面对“你为什么不要我”的困境。
“谈谈你的姓氏吧!”盖尔只好又换话题,再说下去这孩子要打破《保密法》了,“你爸爸和妈妈感情不好吗?为什么你爸爸不想让你姓‘纳什—普林斯’?”
“您就不能问一个我既知道、又能回答的问题吗?”利芙懊恼地叫了起来,“阿利安娜在心里骂我爸爸的时候总是用另一个姓氏称呼他,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咳……阿利安娜是谁?”
“我在她开的幼儿园里上学,我的朋友叫夏绿蒂·奥利凡德。”一个能回答的问题让利芙热情高涨,“虽然幼儿园离我爸爸的家不远,但阿利安娜每天都会送我回爷爷奶奶那里。”
“听上去你们是个大家庭呢,你爸爸为什么不和你们住在一起?”
“因为我爸爸是个男巫——”利芙猛地闭上了嘴。
“啊?什么?”盖尔体贴地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刚刚在走神,没听见。”
“那我重新说!”利芙连忙改口,“因为……因为……我不知道,他好像不爱任何人,他们都这么说。”
盖尔仿佛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似的,她几乎要握不住利芙的头发,整个人疲惫至极地向后一倒,靠着软座的椅背,直到女儿被她扯得“唉”、“唉”叫唤。
难道她分手分错了?难道像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这样拖着不办、互相装聋作哑才是对的吗?难道这不是徒然消耗感情吗?
莫非盖尔不知道,在还相爱的时候猝然分手,无论理由如何正当,对双方来说都是折磨吗?难道要等爱情被消耗殆尽,在一次次的争吵与怀疑里——不,没有怀疑,斯内普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他不会被爱与理想、与伟业所蒙蔽,更不会自己欺骗自己。
他们之间更吵不起来。争吵是为了互相说服,为了让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对方,盖尔没有这种需求,斯内普也没有,当他们只有利芙这么大的时候,就是各干各的。
到底要怎么做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