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笑着,一边翻开封面。
“献给我的妻子。”扉页上如此写道,那是一行手写体,那是斯内普的笔迹。
她慌得差点儿把书扔了,好险又捞回来,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行字发愣。盖尔本以为自己会哭,眼底却干干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在盖尔心里横冲直撞:
我得去找他。
但她坐着没动,费了好大的力气,让这种冲动如潮水般散去——再汹涌的大潮也有消散的一刻,哪怕是海啸呢?然后她又翻过一页。
盖尔这才发现,原来那行字并非斯内普亲笔题写的,他应该只写了一张,这笔迹经过魔法印刷机的无数次复印,出现在每一本书的扉页。
这样她无论买到哪一本,都能看得到。
盖尔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长袍里的戒指,她死死地握着,银链勒得皮肤泛红。
她想回去,她想去找斯内普,但是她不能。
否则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未来,也会是他们的未来。
“盖尔?”玛纳萨送客回来有一阵儿了,只是没敢进,干脆凑在门口看刚收到的猫头鹰来信,现在一封信也看完了,她憋不住了,“九月一号那天你有事吗?”
“啊?”书桌前那只佝偻的大虾舒展开来,伸手翻了翻备忘录,“没有哦!”
“那你带我去国王十字车站吧!”玛纳萨高兴极了,“那天穿什么好呢?算了,做条新的!”
盖尔莫名其妙地望着她:“霍格沃茨什么时候开始招收成人教育了?”
“什么?才不是啦,纽特邀请我去送送他,去年他入学的时候你不在家,我脱不开身就没去,今年补上!”玛纳萨喜滋滋地捧着信,“我们要早点去,我要是能去火车上看看、转一转就好了。”
“成啊,你从车头遛到车尾都没问题。”盖尔忍俊不禁,“想不到你俩感情还挺好。”
她最开始是安排玛纳萨跟随奥斯汀太太学识字,但她高估了牧师夫妇的品德——彼时玛纳萨刚刚重获自由,身体与精神的健康情况都不容乐观,身上盖尔的衣服活像是偷来的,虽然有盖尔作保,但她俩看上去就不像亲戚。
失学大儿童玛纳萨女士很快就开始厌学,但盖尔彼时在霍格沃茨鞭长莫及。后来还是经由长子忒修斯成功和玛纳萨接上头的斯卡曼德夫人慷慨接过重担,她本来也在教小儿子纽特,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学童年龄差足有十三岁的小葵花妈妈课堂正式开课!
玛纳萨甚至有体育课,她骑过鹰头马身有翼兽!
“你说我要是去霍格沃茨会去什么学院?”玛纳萨托着下巴坐过来,满脸憧憬。
哦豁,经典问题。
“这个可以自己挑的。”盖尔摸摸她的脑袋,“你好好活,等到邓布利多当上校长,我就带你去走后门!”
“诶?”玛纳萨一怔,“刚才那位邓布利多先生吗?他——会成为校长?”
“他不会吗?”盖尔比她还要惊讶,“会的吧?不然你觉得他适合做什么,魔法部长吗?”
“其实在对角巷口卖卖冰淇淋也不错啊!”玛纳萨依然在憧憬,“能晒到太阳,还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怪不寂寞的。”
“那你和他弟弟想法差不多,他弟弟卖酒的。就在——”
“就在他妹妹的育儿园旁边嘛,我知道!”玛纳萨心直口快地接上话,“我在那里见过利——”
盖尔依旧在笑,低首打量着自己沾染墨水的指尖。
“——见过利芙,”她清晰又响亮地说,“对吧?”
玛纳萨叹了口气。她是个是非观挺混沌的人,盖尔帮她,她就和盖尔好,作为秘书,难道她真的不明白盖尔在忙活什么吗?哪怕她看不懂那些名词,她也认得“武器”、“炸弹”、“地震”与“火山”。
人是得有自知之明,就像玛纳萨轻易不会去靠近小孩子,哪怕在她能完全自控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没有攻击性,变成蛇的时候也不会说吃人就吃人、一口一个小朋友,但旁人不知道。
玛纳萨不知道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心平静气地看着盖尔一天天忙忙碌碌地研究这些东西,而从不疑虑、畏惧与厌恶,那样的人绝不是好人——反正她有时候看不过眼,就安慰自己是蛇。
她只能这样想。
墨西拿死了十万人。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