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这么做了呢?”盖尔忍不住问。
斯内普想不到她这么难哄。安慰人一向不是他擅长的,数来数去也只有三板斧:讲道理,然后亲密接触,或者深入接触。通常情况下盖尔·纳什小姐都听得进去道理,个别情况她也很配合,像今天这样执着不休、一个台阶都不肯下的情形从未出现过——大概和麻瓜撕破脸也令她不好受吧,十来年的交情总不能全是假的。
“你这么做当然有你这么做的理由。”他试着说,一不小心甚至化用了麻瓜首相的“金句”,“你的那些丰功伟绩,我知道一些,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单就我知道的这些,我发觉其中蕴含着某种规律。”
“你编教科书编上头了?”盖尔困惑地瞪着他。
“你从来不对生灵出手,不是吗?”他很平静地望着她,这个规律一定不是最近才发现的。
“是啊,我破坏的是生灵赖以生存的家园。”盖尔自嘲般地笑了笑,“难道你觉得,这比直接杀人来得高尚?都是一样的,西弗勒斯,无所谓善恶优劣,格林德沃狠得下心,他不在乎,可我不行,仅此而已。”
“这至少给了我一个台阶,一个理由,或者一个借口——而阿不思·邓布利多正缺少这样一个台阶。”
盖尔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他,神情有些可爱。
“怎么不说了,‘谈判高手’?”斯内普松开她,“我还可以叫你什么,‘阴谋家’还是‘叛国者’?”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越活越年轻了。”盖尔摇头失笑。
“这是我应得的。”斯内普坦然说道,甚至还非常刻意、非常倨傲地抬了抬下巴,“难道我不能拥有幸福快乐的一生?和千百年来英国绝大多数巫师一样。难道我不应该拥有家庭与爱?难道我不应该关怀明日的天气、菜单或者金库余额?我唯一惋惜的是,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太晚了。”
盖尔静静地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擦掉眼角的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最好别说。”斯内普却没有笑,“你没有破坏我的生活,正相反,是你带来了这一切,盖尔。到今天,我早就已经不想追究你到底从何而来、又从哪里得知我的故事,这已经不重要了。”
盖尔不得不翻遍长袍内外口袋找一条手帕才能擦干愈发汹涌的泪水,还好斯内普也非常不习惯在她清醒的时候倾吐心声,一时两个人竟然都有些不自在。
“邓布利多那边怎么样?”盖尔只好抽噎着谈起另一个男人,转移彼此的注意力。
“毫无觉察,这让格林德沃事先那些遮遮掩掩的小动作,只能用一句你们国家的俗语来形容。”斯内普清了清嗓子,“爱人的眼睛总是能够美化一切。”
盖尔费力地解了一下码,觉得这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能这么用?
“他、他是不知道呢,还是不觉得这是格林德沃的手笔?”
“都有,放假之前他困守霍格沃茨的象牙塔里与麻瓜社会隔绝,假期里他终于能看上麻瓜报纸了,但显而易见,他认为麻瓜里流行瘟疫再正常不过了。”
这么一说倒也是。怪不得格林德沃要感谢她的创想,战争和瘟疫……自古以来造成人口大幅度下降的最常见原因,而巫师几乎不可能从中遭受什么伤害。
“你没告诉他?你不打算告诉他?”盖尔不知道,她的表情和刚刚斯文顿简直一模一样。
“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你什么都做不了。”斯内普指了指某个方向,“我选择告诉麻瓜,是因为政府出面,真的可以做些什么。”
盖尔没好意思告诉他指错方向了,这有点破坏气氛。
“我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她沉下心来,叹了口气,拢共知道一个小学生课外读本里提到的青霉素,还不知道怎么提取,更不知道有没有效,“你不是一向最依赖——信赖邓布利多吗?”
斯内普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他能干什么?带上魔杖找格林德沃打一架,然后呢?假设他通过各种手段得到了那个类似于‘1-A’的名字,你要怎么做,联合全世界巫师施一个覆盖全球的消失咒?你是不是忘了,为了治好你一个,出动了几个缄默人和治疗师?”
“那不是还换了个脑嘛……”盖尔小声嘟哝,想起当年料理“黑草原”的时候——变色那是一瞬间的事儿,但百来号人分组分区,从白天念咒念到黑夜,忙活了一个周才让整片“黑草原”的叶绿素通通消失殆尽。
是了,她怎么就忘了“黑草原”?本以为巫师处理不知名病菌像砍瓜切菜一样容易,“1-A”就成了鸡肋,其实也不然,不是吗?至少它耗费人力,且很繁琐,巫师最缺的就是人了。
是时候培育“2-B”……呃,“3-C”了。
她心里正琢磨,耳边忽然听得“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眼角一花,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张牙舞爪地飞速划过去了。
“空袭?”盖尔第一反应是这个,不由又惊又怒。斯内普的视角比她强一些,但事发突然,又离得远,两人谁也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