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个小呃……小机械在里面。”忒修斯赶紧打圆场,抽空瞪了弟弟一眼,纽特简直有冤无处诉,怨气要冲破屋顶。
“咳咳!”沙发上那个谁也不理、也没人理他的老绅士忽然站了起来,他本来向梅洛普招手的,但梅洛普不理他,最后老头只好自己纡尊降贵地去就山。
“您就是梅洛普·冈特小姐?”老头一开口盖尔就认出他来了,那是名字太长忘了·诺特教授,曾任霍格沃茨古代魔文课教授、副校长、斯莱特林学院院长,狐假虎威爱好者,极端纯血主义者等等,那副幽然飘渺、拿腔拿调、丝线一般的嗓音盖尔这辈子都忘不了——麻瓜的国王陛下跟他一比,简直像个朴实的红脸汉子。
“我是。”玛纳萨给了梅洛普莫大的勇气,她点了点头,“早上好,先生,您是?”
“我代表诸多高贵的纯血家族向您致以诚挚的慰问,关于冈特家族接连的不幸我们深感遗憾。”他从燕尾服内袋里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大钱袋,村长再次从鼻腔里疑惑地“嗯”了一声,“您已经是这个传承千年、源自著名——”
“咳!”忒修斯忽然嗓子特别痒。
“——著名伟人的家族唯一的血脉了,鉴于您是如此的幼小而珍贵,我发起了一项小小的倡议,希望您能茁壮成长,不负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名望。”
梅洛普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看忒修斯,见忒修斯颔首,这才在村长好奇的注视下接过钱袋——太沉差点没拿住。纽特把皮箱敞开一条缝儿,玛纳萨悄悄把钱袋卷进去了。
老诺特欣慰地笑了笑,虽然对高贵的冈特家族的继承人居然被两个泥巴种收养很是不满——具体表现为他从盖尔进门就没分给她一丝眼风——但据说这孩子并不和泥巴种一起住,邓布利多和斯卡曼德就要纯洁多了,不是吗?纯血家族就应该抱成一团,这样才能抵抗越来越多的、害虫一样繁衍不息的泥巴种!
“您之前怎么不来呢?”梅洛普忽然很小声地问,“您如果能将这袋钱交给我妈妈,我们家、我们家……就不会这样了。”
老诺特一窒。他想说自己和冈特不熟,压根不知道住址,但这样就会显得他致力于团结纯血家族的事业简直像个笑话。
“梅瑞!”忒修斯连忙阻止,“不能这样。”
“不行?”梅洛普分明地愣了一下,显然还不太清楚人情世故这套东西,从小到大身边这么多人:玛纳萨、邓布利多们、斯卡曼德们还有斯内普们,他们的赠予她是可以主动伸手要的,面前这位衰朽的男巫是她遇见第一个被标注为“不行”的人。
梅洛普意兴阑珊,既迷茫又委屈,这让她看上去像是困了。忒修斯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挺喜欢她,干脆道:“天气太热,我们赶紧去墓地转一圈儿就各自散了,怎么样?”
冈特小屋离麻瓜教堂有一定的距离,差不多需要穿过整个村落。忒修斯·斯卡曼德已经成长为了一位手段十分灵活的傲罗,他完全敢于打破规则,比如带上村长幻影移形。等其他人赶到时,连记忆都修改完了——甚至补掉了先前出的小纰漏。
“快点、快点吧!”老头乐呵呵地挠挠后脑勺,“今天最后一批远征军返乡,我还要主持仪式呢!”
“这么巧,我也要回去加班写报告。”忒修斯推开墓园的门,随口说道——莫芬·冈特就埋在墓地边缘的角落,离门不远,贴着围墙一路走下坡去即是。那一片都是新开出来的,土色仍新,莫芬是第一位住客。
“这里埋葬着莫芬·冈特。”梅洛普轻声念着墓碑上的刻字,“夕阳总是要落山的。”
“嘿!”村长有点儿不乐意,“怎么听着像是某种政治隐喻?”
没人理他,所有人都在看年幼的梅洛普·冈特。忒修斯蹲下来,用手臂圈住她;纽特站在她身侧,皮箱正发出询问般的“咚咚”声;盖尔完全插不上手,还挨了老诺特轻飘飘的一记眼刀。
大概是嫌墓志铭不好听吧,又不是她选的,真是!
“你还记得哥哥吗,梅瑞?”忒修斯还在关心遗属的心情。
有那么一阵子,墓前无人说话,只有枯燥的阳光和干巴巴的蝉鸣,时近中午,连影子都秃得可怜。盖尔百无聊赖,开始在老诺特的细条纹裤子上下五子棋。霍霍完一条裤腿,才听见梅洛普迟疑不决的声音。
“莫芬总是欺负我,我是他的玩具,不,我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我以前总是做噩梦,或许我当真了。”女孩迷茫的盯着墓碑,“他总是烧掉我的裙子,不让我出门,爸爸……”
这个词似乎很可怕,梅洛普抽噎着喘了一下,仿佛倒不上来气似的,她声音却更小了,生怕打扰此地栖息的亡魂,将她重新拖回暗无天日的地狱。
“爸爸骂我,还不许我吃饭,我饿得快晕过去,莫芬……他就往我身上扔蛇,他说……我、我就是一条死蛇!”梅洛普尖叫起来,盖尔听到“砰”的一声,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大力冲得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看不见的巨刃将莫芬·冈特的墓碑斜斜劈成了两截,“莫芬”已经不见了,石碑上只剩下“冈特埋葬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