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温度顿时变得更凉。
宋枝鸾赶紧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要和你睡觉的想法!只是这份礼,我不好意思在外面送出来。”
谢预劲脸上浮现一抹冷意:“见不得光的礼,臣无福消受。”
“不是……也是,”挣扎和羞耻如同两条绳子拧在一块,让她心绪混乱,但谢预劲没等她说完,就推开了寝房的门。
庭院内在这时传来开锁的动静和匣子落地声。
接着宋枝鸾的声音着急的响起——
“陈情书!这是我写给你的陈情书!”
谢预劲的动作停下,侧过半个身子,盯着她的眼神不冷不热。
满月之下,少女穿着荔色广袖襦裙,双环髻系着红色发带。
月光被身旁的海棠树筛落。
光影在她低下的眉眼间缓缓浮动。
起风了,从树下飘落的绿叶拂过她手上的信笺,滑落在地。
月色也遮不住宋枝鸾红彤彤还强装镇定的脸。
一看纸上她的字迹,宋枝鸾一口气险些没吸上来。
一刀杀了她吧,她前日是怎么写出这些酸掉牙的话的!
实在太羞耻了。
要是读出来,日后她还如何在谢预劲面前做人?
信笺快被捏烂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宋枝鸾闭了闭眼,视死如归的挑着话念道:“见字如晤,成婚在即,鉴于以往诸多错事,我愿许下一诺,聊表决心。”
“我发誓,不会再不择手段对你迫之,在有心上人的情形下,还找些伶人听小曲,绝不再收一个面首。”
“我会真心待你。”
开了个头,她的语调也逐渐平缓下来,“除此之外,我还要认一还未发生之错,驸马纳妾虽未明文禁止,但我做不到让你身边有别的女子,所以,尽管谢国公一脉子嗣单薄,但你也只能同我延绵子嗣,不论我是否有所出。”
宋枝鸾念完,便察觉到谢预劲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罕见的没有回看过去,只是摸着发烫的脸,将信笺折好了,郑重其事的放进匣子里,声音比之前低了好几个阶:“我说完了,你好好收着,再丢了我真的会生气。”
树影婆娑,她踮起脚,把匣子放在树杈上,接着平复过快的心跳,原路返回。
那身襦裙流光溢彩。
一开始是走着的,后来越来越快,到门口那一段路,变成一路小跑。靴上的金铃随着风蹁跹作响,发带飘扬。
没有往后看一眼。
谢预劲听完,分明已经迈开腿要进门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过去捡起了匣子,进屋之后,他随意放在书案上,想的是待明日再寻个地方搁置。
未曾想这一放便是十年。
这一夜宋枝鸾明火执仗的闯进府来,谢预劲静静听她说个不停,只当她在他面前放了一出震耳欲聋的鞭炮,吵闹过后转瞬便会忘,可没想到,零星余火会将这个雪夜点燃,残烬吸进了他的肺腑,她的声容早不知何时根植于他的灵与肉。
所以多年以后,在一个无她的月夜下,他的心脏也停止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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