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夫人语声如冰地发出质问,“说,你那天在清晖园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对于这旨赐婚并不满意。
顾知灼既没瞎,也没聋,自然也能品出来,笑眯眯地歪了歪小脸,笑意不达眼底:“见不得人的勾当?”
“祖母是说,我在行宫与珂表姐、三皇子殿下、谢丹灵一起打马球见不得人,还是与帝后同席见不得人?”
“……”太夫人被噎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
她的脸色更难看了,硬声道:“你别给我避重就轻,这无缘无故地,皇上怎么会给你和顾世子赐婚?!”
“祖母,您不是答应了卫国公夫人,让我去冲喜吗?”顾知灼含笑反问道。
“……”太夫人的眼角抽了抽,保养得当的手指攥紧了伽楠佛珠手串。
是啊,她本来是想把顾知灼许给谢应忱为妾,好给卫国公冲喜的。
一个区区庶女,可以用来交好兵权在握的卫国公府,何乐不为呢?!
哪怕将来卫国公府的荣光不再,他们顾家也大可以把这么个庶女给舍了。
反正也只是一个妾,顾、顾两家算不上正经亲戚,哪怕有朝一日卫国公府被皇帝治罪,也牵连不到一个侍妾的娘家。
可世子夫人就不同了。
若是顾知灼成了太孙夫人,那么势必就会将他们武安侯府与卫国公府绑在一起。
太夫人宁愿把顾知灼送去当妾,也不愿意这丫头去顾家当个有诰命的嫡妻元配。
太夫人越想越是不快,周身释放出一股阴沉的气息,冷声道:“晦气!”
这丫头真真是晦气!
晦气?顾知灼心中冷笑,太夫人上一次说她“晦气”传得阖府皆知。
侯府的下人惯会逢高踩低,谁都恨不得往她身上踩一脚。
现在还来?
“哎!”顾知灼幽幽叹了口气,平静地与太夫人四目对视,“祖母也是糊涂了,怎么能说圣旨晦气呢!”
她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楚楚可怜地说道:“祖母这话说的,莫不是要我们阖府上下吊死不成?”
“……”太夫人心头一跳,目光瞬地锐利起来,如凛凛寒冬般。
见状,后方的下人们皆是心下惴惴,好几人都缩了缩身子。
太夫人捏着佛珠的指关节有些发白,厉声道:“晦气的是你!”
“那天就不该让你珂表姐带你一起去清晖园,你这无状的丫头就会给侯府招祸!”
这丫头从前还算听话,可自打出去认识了外头贵人后,人就飘了,变得轻狂起来!也不想想,她自己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殷氏蹙眉劝道:“母亲慎言……”
一个姑娘家传出“晦气”、“无状”的闲言碎语,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顾知灼放下了手里的帕子,那漂亮的眼角干干净净,不见丝毫泪痕。
她微微颔首,叹道:“祖母说的肯定没错。”
“方才梁公公说了,孙女随后还得进宫谢恩呢。哎,孙女可得禀告皇上,祖母说孙女太过晦气。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想到给孙女赐婚呢……”
顾知灼的语调轻轻柔柔,慢慢悠悠。
太夫人身后的几个丫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平日里素来文静柔弱的二姑娘,她居然敢要挟太夫人!
“……”太夫人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墨来,一股心火直冲脑门。
她是侯府的老封君,连长子武安侯都对她恭恭敬敬,从来不敢对她这个母亲说一句重话,顾知灼一个庶女居然敢顶撞她这个长辈!
“顾知灼,你给我跪下!”太夫人抬手指着几步外的顾知灼,全身筛糠般颤抖不已。
“祖母莫气。”顾知灼笑得更温柔了,两眼笑得微微弯起,好声好气地劝道,“皇上仁慈,若是皇上知道,祖母因为赐婚而不满,进而病倒,皇上也会于心不忍的。”
“哎——”
她笑吟吟地又长叹了口气,似笑非笑,似讥非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