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宁就是挑在这个时候,敲锣打鼓的还东西去了。
“咚咚咚——”
魏熊人高马大,一身劲衣走在前面,大力地敲打锣鼓,大声嚷道:“新任江浙知州周稚宁大人来给大家还东西了!大家看一看!看一看!”
大家被这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出来,但大多数还是一脸不明所以,揣着手,伸着脑袋往外看,视线一下子却被魏熊身后一整辆马车的财物吸引了。
我滴乖乖!这么多好宝贝!
大家被这财富闪瞎了眼,又听到这是其他人送给新任江浙知州的,这知州竟然出来还礼,便越发想看看接下去改如何发展,一个个削尖了脑袋似地往外看。
这时,旁边忽然有个年轻小伙惊讶地说:“我听说这位知州今天第一天到任,怎么就收了这么多宝贝啊?该不会那些富商提前塞进知州大人府中的吧?”
众人一听,正要转过去看看是谁说的这话,但是扭过头去一看,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但此时大家吃过晚饭出来消食,人本就多的很,管是谁说的?有道理不就得了。
于是大家便凑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对呀,对呀,那些老爷们肯定想提前贿赂知州大人。”
“啧,还不是脏事做多了心虚害怕?送这么多贵重的宝贝出来,谁知道人家知州大人不吃这套!”
“就说李家,哟,可了不得,扒灰的扒灰,养二房的养二房,脏的很!”
……
茗烟躲在墙根儿底下小心听,没一会儿就知道了好几家的阴私隐秘。其中扒灰都还只算是私德败坏了,弄权害人的事情更是令人闻所未闻,有的听的连他都感到心惊肉跳。
再抬头一看,那边魏熊已经跟着马车一块儿往更远处去了。
茗烟便赶紧用心把这些阴私记下,然后给自己换一身装束,带个假胡子,把脸抹黑一些,把声音再压低一下,装作是个中年人,跟在魏熊的后头去了。
于是魏熊一边在前面敲鼓,茗烟一边在后面拱火。
“哇,这么大的青花瓷观音都舍得送出去,这人到底是谁啊?”茗烟惊呼。
“肯定是李老爷家的,他手下好几口顶好的瓷窑。”
“对对对!他家也是不干净,我听说啊……”
周稚宁坐在一家茶楼之上,一边静静饮茶,一边听着周边人对此事的议论,忍不住翘起嘴角。
辽东县和江浙经济发展不一样,对付富商自然就要有不同的手段。辽东县的富商龟缩于一隅,虽然也有钱,但不算大钱,也声名不显,这时候给他们一个能够名扬后世的途径,自然就不怕没人捧着钱来。
但是江浙本就富庶,地理位置也好,这里的富商大多远近闻名,甚至有的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寻常的名利诱惑对他们来说肯定算不得什么。所以要从他们手里撬银子,就得用非常手段。
就比如现代的狗仔是怎么赚钱的?靠的就是那些不能被外传的阴私丑闻啊。
看着周围人对这些富豪们的八卦越讲越起劲儿,周稚宁更是预备上前再添一把火。
她笑着站起来,叫跑腿往林通判府里递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行大字:“百姓妄加议论之风不可长”。
林通判也确实是把她这个知州的话放心上,一看见是她传的消息,连琢磨“上意”都来不及了,连忙调了官差就往闹市上狂奔。
等他一到,才发现今天的百姓跟打了鸡血似的,凑在一起讨论的十分热闹。上前一听,还净是别人宅子里的私事。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把王老爷都扯了进来。
林通判皱眉,下令:“让百姓们赶紧回去休息,没有要事,不要在外随意逗留。”
官差们奉命,提着长戟一个个提醒。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回去,回去。”
“不要在外逗留。”
“全部都回去。”
……
八卦是人的天性,更何况这里的百姓不缺吃,不缺穿,只有偶尔讨论一下舆论八卦这件事可以算作他们为数不多的兴趣。
再加上人天生有反骨,你越是不许我议论,那就越证明你心虚,也越证明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
所以哪怕百姓们对于一些富商的议论确实是空穴来风,但在林通判的镇压下,这些空穴来风全都变成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