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站起来把茗烟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遍。
茗烟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周稚宁笑道:“你和魏熊两个跟了我许久,但直到今日,都是衣裳简朴,发带也平常,就连魏熊手上这口刀也是旧的。可见自从跟了我,连半点贿赂也没收过,作风很是清正。”
茗烟挠着头说:“这是自然,大人您是清官,我和魏熊作为大人的随从,自然要以大人为自己的榜样。”
“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和魏熊两个就不能再这么朴素了,你们也得贪。这些大户们要是送你们银子,你们就接着。送你们宅子,你们就要着。送你们美人,你们也别拒绝。”
茗烟怔了一怔,却不知周稚宁为何这样说。
“因为本官得让外头的那些大户知道,本官其实也是个贪官,而是还是巨贪!他们送来的这些礼品本官之所以退回去,不是因为不想要,而是因为这些礼品的数额实在太小,本官懒得要。”周稚宁微微一笑。
茗烟吃了一惊:“您原来是想用这个法子要钱,我还以为您是要利用大户们的阴私,逼他们上交银子呢。”
“本官要凑的可不是几十两银子,而是八十万两银子。数额如此巨大,本官若是这些大户,也会宁愿把自己的阴私散播的大家都知道,而不掏银子出来。”周稚宁搓了搓手,感叹似地说,“毕竟树不要皮则死,人不要脸却是天下无敌。”
“原来是这样。”魏熊明白了,却又有些不理解,“当时我不在就罢了,怎么大人跟你吩咐了你还不告知我?这样我也好给你帮帮忙,而不是今天杵在临江仙里头,跟木头似的。”
茗烟哈哈大笑:“我的好哥哥,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一撒谎就爱木楞的性子?把这事儿告诉你,怕是没走出几里地就要露馅儿了。我宁愿你来当个木头呢。”
魏熊特想反驳茗烟,可是张了张嘴,又沮丧地闭上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是这么个德性。
往日他只是看不起茗烟爱曲意逢迎,又爱拍人家的马屁,没有自己的原则,但多次遇事下来,反而是茗烟能帮上最多的忙。
无论是调和关系,还是迎来送往,又或者是扮角色去唬人,茗烟都做的好极了。
“好兄弟,我以前算是小看你了。”魏熊叹着气说,“谁知离开了辽东县以后,剩下的全是嘴皮子上和脑子上的功夫,偏偏我这两样最不行。”
茗烟拍拍他的肩膀:“主子也要用你呢,只是主子说时候未到。”
魏熊只好苦笑。
*
虽然茗烟对掌柜的做出了承诺,但也不知是掌柜的生性谨慎,还是背后的王老爷不信茗烟能帮上大忙,所以一时之间倒没什么动静,只是在茗烟和魏熊出门的时候,时不时地给他们两个塞些银子。
茗烟应答如流,魏熊倒是差点露馅儿,最后干脆就不说话了,全躲在茗烟背后,叫茗烟来交际。
但是他们二人身上戴着的是周府的牌子,与临江仙的掌柜的交往久了,一来二去的,消息自然而然地就传了出去,那些被周稚宁给了下马威的大户们险些炸了,纷纷涌进了林通判的府里要说法,这可苦了林通判了。
“诸位莫急,诸位莫慌,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好好说。”林通判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吩咐下人们给他们一盏盏看茶,“本官已经多次去拜访过知州大人了,可是知州大人就是不肯见本官,本官也为你们的事情着急,可是本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岂料这个话说出来,却惹的这些大户们更生气了。
“林大人,您有用心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么多年,您一直是和我们站在一边的。”先前那位胖胖的富商生气道,“但是您想了办法却没有用,这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是啊,照我说,既然现在还打听不出来知州大人想要什么,那干脆我们大家一人凑一万两银子给知州大人送过去,想来再大的胃口也应该被填饱了!”
林通判连忙摆手:“不成不成,本官已经打听过了,知州大人的声誉向来清正严明,是绝对不喜欢他人向她贿赂的!你们这样做反而适得其反,会让知州大人更生气。其实知州大人已经给本官了一些暗示,只是本官到现在还没有悟出来她的意思。你们再给本官一些时间,让本官再想一想。”
这些天林通判一直在琢磨周稚宁把王府的帖子给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就是把脑袋想破了,都琢磨不出来半点,面容倒是比以往更加憔悴了,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果然,他这幅样子看起来实在令人提不起信心,有的大户已经不信他了,直接站起来说道:“林大人,您一直说知州大人不爱金银,但是王老爷怎么就跟人家搭上线了?”
林通判一怔,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啊,知州大人确实是这样的人。”
谁料那人冷冷一笑,到:“现在我们谁不知道知州大人身边有两个随侍,一个叫茗烟,一个叫魏熊,两个人收了王老爷手下人不少银子,现在正打的火热呢!”
“按照林大人说的,知州大人果真那么的英明神武,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在收受贿赂吗?我看知州大人什么都知道!所以王老爷给了银子,知州大人就乐意身边的人去和临江仙的人接触。我们这些没给银子的,就理都不理。”
林通判被说的哑口无言,哽了良久,才弱弱地说:“这个等本官再去查证一下。”
“别查了!再查下去,王老爷都要跟知州大人拜把子了!”还是那个胖胖的富商嚯的一下站起来,“我不管你们其他人,反正我是一定要给知州大人送银子的。”
言罢,他竟然直接拂袖而去。
其余的富商见状,也是纷纷跟着走了。
一时间,林府大堂里的人全部离开,只剩下林通判和他的小厮站在一边,面对着满堂空寂傻了眼。
小厮叹了一口气:“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如果这位知州大人当真是个贪官,那咱们之前不是挡了她老人家的财路呢?现在咱们怎么办?也去给知州大人送点银子吗?”
林通判身体微软,慢慢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喃喃自语地说:“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还是想不通,但是另一边,大户们已经开始筹措银子了。另外还有些人推测周稚宁可能不爱银子,也准备了非常多的风雅古玩,古董书画,再将这些东西写成拜帖送进周府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