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陷入沉默，她竟没想到，原来人对存活有这么大的执念，也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以这种方式继续生存于世界中。
她想了一下，如果是她，大概是不会的，当一个人没有自主权的时候，要么反抗，要么鱼死网破，被操纵的人生，已经不是人生，而是一盘棋局上可以被随意扔掉的棋子。
但她毕竟没有真的身处那个环境，对于男人的话，她没有资格去点评，可站在她的角度，这件事已经严重与人的自然周期不符。
生老病死，是世界规则，眼前这个人的苟延残喘，完全游离于规则之外，利用那些已死之人的灵魂，来成全他们都想继续活下去的想法。
白沐沉默良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这是书中世界，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无论是不是纸片人，都会反抗。
纸片人，是不是也会拥有自己的意识？
白沐不解，她对这本书的理解一直都是带颜色的，她妄图挣出这个世界是因为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不曾想，原来在书中并未提及的内容中，原来并不全是黄色。
“我想陪着妻子和孩子……”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无力，与上天抗争，除了无力就是无力，在早已经制定好的世界中，形单影只的人怎么可能反抗的了。
这是他以前的想法，现在他觉得，只要一起合作，怎么会不能与之对抗。
白沐手插在口袋中有些犹豫，沉默半晌，她抬头，将手中的灵魂再次拿出来，看着她，终究是没有动作，她还是不解，“你这样不算是活着。”
这句话已经是她斟酌过措辞后的结果，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活着，还不如当一个亡魂。
男人眼神黯淡，看着白沐苦笑，由于他的脸许久没有做表情，现在笑起来看着有些奇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配合着他眼中的情绪，显得有几分悲凉，“那什么叫活着？自由吗？”
什么叫活着，倒是真的把白沐问住了，她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一直求死，于她而言，身体活着，就是活着。
“我想要的就是能够看着他们开心生活，这就够了。”
他从来都不贪心，妻子也是一样，每周来看他一次，在身边絮絮叨叨说上一些身边发生的事，最后再询问一句有什么想吃，这就是他们的活着。
有时候要求越是小，反而越是难以实现，大富大贵他们从来没想过，想要的不过是一家人在一起。
可难上加难。
白沐当真是没有办法从自己的角度来给他答案，又或者是点评他的想法。
可在她过往的那些规则中，人就是要生老病死，要去阎王殿报道，重新投胎转世的，利用这种行为活着，严重违反了地府条例第一百二十一条‘使用非法手段存活，一旦被发现，灵魂永不能投胎转世。’
那些规则几乎是在刻在白沐脑海中，她以前是地府很守规则的人，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见她依旧没有要高抬贵手的意思，男人有些等不及了，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机能在快速下降，他真的要死了……
“求你，放过我……”
声音几近哀求，白沐一时怔愣，就在此时，一阵黑雾冲来，等到了眼前她才看清眼前飞来的东西，哪里是黑雾，分明是无数由细小的黑针组在一起的利器。
近在咫尺，下一刻就能把她扎成筛子。
在回神的时候已然来不及，白沐手指快速画符，妄图将这一切挡回去，可那东西速度太快，来得又猝不及防，根本就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符文还没画完，白沐已经感受到带着猎风的气息，针尖似是已经刺入皮肤。
“醒醒，回去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