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指尖抵住掌心的刺痛又在反复提醒她,起码在此时,她不能露出任何一点破绽,打断她自己的求生之路。
不能!
她脸上仍旧是先前的淡漠,背着手、屏住呼吸走出了这间大殿,直到面前场景变成了殿外的花园,方觉呼吸顺畅了不少。
又听到身后,已有脚步声跟了上来。
是王珣的声音。“太子妃觉得,要如天幕所说,将司马道子五马分尸吗?”
王神爱惊愕回头:“族叔竟如此心狠手辣?”
王珣哽住了一瞬:“……”
不是!率先想要杀司马道子的是王神爱,又不是他,他充其量就是觉得要干就干个彻底,这“心狠手辣”四字从何而来!
最……最多就是顺应一下时势而已。
何况,王神爱不是提醒他了吗?圆滑手腕在这个时候不仅不好用,还该彻底摒弃才好。
王神爱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了,让人将会稽王的头颅取来就好,我另有用处。此外,劳烦族叔再去做两件事。”
王珣点头:“你说。”
这一夜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纵然司马道子伏诛,也让他只觉一阵无力与疲惫,更让他……哪怕明知自己一个做长辈的,该当自己动脑,还是听从了王神爱的安排,甚至越看越觉她可信。
这种微妙的变化,他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先前司马道子说,他已让人去刺杀刘牢之。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天幕中提及的刘大将军,劳烦族叔都尽量救上一救,或许于我们有大用。”
“另外,司马道子虽死,他的同党却还活在人世,必须尽快调兵前来支援。”
今日派上用场听从调派的,约莫只有二三百之数,还远远不够掌握住建康城上下。
危机随时可能再度袭来。
她可不想杀了一个司马道子,转头就自己也丢了性命。
呼吸间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终于被庭中的秋风彻底冲散,王神爱闭上了眼睛,脸颊因唇齿咬合短暂地一颤,待到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恢复了平静。“这两件事,就全拜托族叔了。我——”
“我现在还得去见一个人。”
一个在宫中看似没什么话语权,现在司马道子死了,却反而重要起来的人。
……
“砰——”
李陵容一把打翻了面前的檀木锦盒,蹬蹬后退了数步。
锦盒之中的那颗人头,就这样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在宫殿的地毯上染出了一条血色。
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视线在地上的人头和面前的王神爱脸上来回逡巡,险些被那强烈的晕眩感夺去了神志,直接倒地昏过去。
殿中宫人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让她战栗着意识到,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并不是她的幻觉。
“你杀了他……”
李陵容的神志在告诉她,她应该像先前冲上去扇打张贵人一般,将眼前的这个凶手打翻在地,可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和无措,又让她的脚底像是和地面黏在了一起,难以挪动半步。
只有一句脱口而出的惊喝:“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王神爱抬眸,两行清泪已从她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李陵容:“……?”
等等,杀人的是她,她哭什么!
这句质问都还没从喉咙口发出,面前这个稚气的太子妃已用袖子抹起了眼泪,哭得更加厉害,仿佛死了亲人的,不是眼前的太后李陵容,而是她自己。
王神爱努力吞咽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此刻的麻烦处境,眼泪便流得更凶了,开口的声音也满是委屈:“是我想要杀他吗?天幕如此,皇叔他迟早是个死,还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