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妃变成皇后,在将来有人改朝换代的时候,危险系数何止翻倍。
他是为了保命,完全没给她留后路啊。
“可此事是能争取的。”王珣咬牙回道。“他们是晋朝的臣子!”
何况,放眼朝堂,自九品中正制实行后,世家与黔首的差距越拉越大,再经由衣冠南渡,能站在朝堂上、站到天子面前的,有几个不是世家出身?
永安对世家的失望,难道只是对王氏吗?不是的,他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他没有任何一刻要比现在庆幸,王神爱的身上还有晋朝皇室血脉,这让她代行天子权柄之事,远没有那么困难。
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他只是要将其摊牌得更早一些,又有什么错。
王神爱的指尖缓缓离开了被戳疼的掌心,明明对于王珣此刻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还是犹豫道:“……让我再想想吧。”
王珣真想问一句,她先前决断分明,无论是请来二皇子,还是意图诛杀司马道子,都比旁人反应得更快,为何偏要在此事上拖沓!
但见她已重新凝视着天幕,面色肃然,不像是放弃挣扎的样子,王珣又振作起了精神。
他也终于从先前的恍惚中聚拢了神思,让天幕上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
【事实上,王恭撤走之后,处境最危险的人还不是永安大帝,而是支妙音。】
【王恭的撤兵,在这一番运作之下,变成了清君侧成功后的顺利班师,自然也不必再拿着司马元显的脑袋当个信物。念在司马道子痛失爱子的份上,把头还他了。】
是了!
远在简静寺的支妙音顿时意识到了这话的意思。
香烟袅袅中的佛寺清修,与头顶天幕上的朝堂厮杀,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但当这位年岁刚过四旬的住持抬眸上望的时候,被天光映亮的,却是一双并不安分的眼睛。
“住持……”
“不必担心。”支妙音语气和缓,“他们自己的麻烦都没理清楚,动刀动不到我的头上。没有这个道理,要拿未发生的事情来砍当下的脑袋。”
但就算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为那个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王恭要归还司马元显的脑袋,就不可能只是还一个头而已,一定还会将她派去的使者一并还给司马道子。
在他看来,这就是抬一抬手的小事,对于失去司马曜庇护的简静寺,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这让支妙音无法将视线从天幕上挪开,看看那个自己到底是如何逃过的死劫,还能在后来被派遣去修编文书,也看看……
那位充当幕后推手的永安大帝面对这样的情形,又会做出什么应对。
【……不得不说,就算是与永安大帝为敌的桓玄,也说不出对方几句坏话,最多就是到了地下,还得控诉一下自己死得太惨。当立场相同的时候,永安就是一位最好的合作伙伴。】
【对此刘大将军肯定是很有话说的。毕竟军功这么高的将领,最后还能和君王做到君臣相得、两不相疑,直到高寿善终,可以说是极为难得了。】
【至于支妙音,她虽然现在还不算是大帝的部下,但她被迫入局,充当了大帝的一把刀,还帮忙杀了司马元显,怎么都算半个自己人。所以身临危境时,也没落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这既是有恩必报,也算是大帝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看中了支妙音的能力和她背后的人力,提前递出了一份邀约。】
【总之,还没等司马道子从送人头的使者那里问出点东西,他就被一件天大的麻烦事给缠上了,再没有多余的心情管其他的。】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惊变。就在王恭撤兵的当晚,帝后二人投缳自尽了。】
天幕之下,太极殿前,朝臣惊恐的表情活像是在彼此照镜子。
投缳?什么投缳?
谁投缳上吊了???
【虽然恰好有宫人得到了某种提醒,在合适的时候经过,将人救了下来,并未真送了性命,但对司马道子来说,这简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他刚用一套说辞劝走了王恭,让他不要真混成了反贼,要考虑考虑攻破建康城造成的影响,结果王恭是走了,皇帝也差点死了,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