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清的语气轻快,但裴霁曦知道,这是在用漫不经心来掩饰自己被重任强压下的紧张,他忽然很想看看初学清的脸,想知道她是用怎样的表情应对这纷杂的局势。
裴霁曦也故作轻松道:“学清可是找到一个我不擅长的东西了,是欺我看不见,抢不到你的鱼吗?”
“你就是那姜太公,不用鱼饵,鱼也都能围着你转。”初学清笑道。
两人就这般闲适的姿态走着。
待到燕雀军面前,初学清翻身下马后,便去扶裴霁曦。
一切变故,发生在他们刚刚面对面要谈的时候。
一只利箭,穿破长空,自城门而来。
裴霁曦只一心听着前方的动静,以防燕雀军对他们不利,却忽略了背后的冷箭。
利箭直冲初学清背后,箭入骨肉,鲜血在初学清的青衫上蔓延开来,剧痛令她意识涣散。
裴霁曦听到这声音,忙去扶初学清,初学清若无骨般靠在他身上,他颤抖着手去摸初学清的后背,却摸到一手黏腻。
城门处传来高呼:“叛军杀人啦!叛军杀了初大人!”
仍在城墙处的知府冯炳见初学清倒下,终于放下了心,命令守城军射箭反攻。
轻风在冯炳旁看到这一幕,忙呼喊:“我家侯爷还在那,不能射箭,不能射箭!”
燕雀军毕竟连日来都听裴霁曦指挥,方才的冷箭也不知是何人所射,众人心中也在打鼓,难道真是燕雀军的暗箭?
冯炳让手下绑了轻风,说他干扰作战,轻风的喊叫并没有拖延守城军多久,最终守城军的箭还是如瓢泼大雨般犀利落下。
燕雀军前来谈判的十余人见此阵势,才恍悟他们是朝堂权谋下的牺牲品,可还是有人愤恨地对裴霁曦道:“你们使诈!”
裴霁曦怒吼道:“初侍郎要是出事了,你们连和谈的机会都没有!”
有人反应过来,帮着拦后面的箭雨,裴霁曦将初学清抱上马,甫一上马,久经沙场的坐骑流光便凭着多年战场的经验带他们狂奔。
一如之前他们经历过的血雨腥风,多年前,少年护着怀中的少女,杀出敌军的包围;如今,将军护着侍郎,逃离同僚的阴冷暗箭。
还是那两个紧紧相靠的身影,还是那匹识途的战马,只是时过境迁,马背上的两人,已不是从前模样。
第66章不经意碰到她蝴蝶骨上微凸的痣
深夜的山间空冷而寂寥,迷蒙灰暗的雾色带着潮湿之气。残月的微光黯淡,隐隐打在重重的树影之中,树叶在微风的鼓舞下发出沙沙的响声,衬得这夜更加凄清。
谁也没想到,燕雀军在樟安地界的荒山上驻扎着。
营地中,大部分人土地为席,天幕为被,有的人则在零散的帐篷中休息,还有的人在附近的山洞中休息。
他们没有军资,只能如此简陋。
他们给初学清腾了一个帐篷出来,裴霁曦将初学清抱了进去。
帐篷狭小逼仄,裴霁曦坐在初学清身后,让她趴伏在自己的腿上,燕雀军里的医师挤进帐内,看着初学清肩上大片的血渍摇头。
初学清长年以来紧绷的神经提醒她必须醒来,她从脑中灰蒙蒙一片的浓雾中挣扎出来,在有人解她衣带时推开那人。
解她衣带的是医师,见初学清醒了,就道:“你这箭必须马上拔出来,虽然位置射偏了,但看你体魄不佳,还是有危险。”
“出去。”初学清哑着嗓子道。
裴霁曦一直将初学清抱在怀中,此时听见初学清的声音,也道:“学清,我们现在在燕雀军的营地,今日射箭的不是他们,定是冯炳的阴谋。”
初学清忍着疼痛,攥住裴霁曦的胳膊,“让他出去,你为我拔箭。”
“可我看不到。”
“让他出去。”初学清无力地重复着。
裴霁曦当是初学清的警惕心作怪,只好让医师留下药物出去。
初学清喃喃道:“不用褪去衣物,直接剪开吧。”
她的身份不能暴露,尤其不能在谈判前夕暴露在燕雀军面前。
裴霁曦轻轻扶起初学清,摸索着地上的剪刀,道:“我看不见,若碰到伤处,你提醒我。”
他小心翼翼地确定了初学清的伤处,拿起剪刀,轻轻剪掉患处的衣物。
他已在路上将箭杆砍断,如今只留着箭簇留在血肉之中,可箭簇有倒钩,愣拔肯定会带出血肉,他怕初学清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