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清边斟酒边道:“但愿明日天气晴好,这样你们上路还安全些。”
裴霁曦接过酒盏:“上天同云,雨雪纷纷,明日恐怕不是晴日。”
轻风也道:“看今儿这云,估摸着明日该下雪了,今年京城还没下过雪呢,赶紧来一场,别再生了旱。”
初雪,初学清心中莫名一暖,第一次见裴霁曦时,也是初雪。想来邺清应该下过很多场雪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见到邺清的雪。
“说起天象。”裴霁曦道,“近日坊间一直传言,西境清河处,有凤舞九天的异像,晚霞映照祥云,和凤凰形状一样。”
轻风也附和道:“对对,我也听说了,说发生异像的地方有山有水,曾经被一个叫山水居士的画师画下来过,现在都传言‘凤栖山水间’。”
初学清笑道:“天象能预测风雨,却不能预测圣心,这大宁的凤该栖在哪里,还得上面说了算。”
若这异像,能让景平帝变了心思,便也值得,可惜圣心难测,初学清也不知这一步棋走得对不对。
这些传言,的确都是初学清的手笔,她先高调买画,让山水居士的画广为人*知,今日又放出了这些传言,将来山水居士的身份一旦揭露,届时凤命所归,百姓也会愿意拥护。
只是景平帝登基以来,地方频频上奏祥瑞,没有祥瑞,也硬凑一个祥瑞出来,怪石、祥云、星象、动物、植物,凡是能和祥瑞扯上边的,都统统被地方拿来上报。景平帝只好罢奏祥瑞,这才清净了些。
而初学清这招,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酒过三巡,醉烟雨的后劲大,初学清已经微醺,她本来偶尔落在裴霁曦身上的眼神,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离别在即,不知下次再看到这张脸是什么时候,两人又是什么身份。
初学清的面颊红润,润过酒的唇也格外鲜艳,闪着盈盈水光,那肆无忌惮的目光,让裴霁曦的心里似乎被这酒灼着一般,又热又痒。
裴霁曦示意轻风,将余酒收起来,便扶着初学清起身,想要将她送往客房。
初学清却不乐意了,抵着他的手道:“不是说好抵足而眠吗?不去客房,去你那里。”
裴霁曦觑了觑轻风,见轻风自顾自收拾着,没在意他们的样子,便一把抱起了初学清,离开厅堂。
轻风见他们离开,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那股怪异感更甚了。
裴霁曦将初学清放在客房的床上,见客房的窗户开着,冷风泄了进来,想要去关上,却被初学清拉住了。
“你明日就要走了,今日还不陪陪我吗?”初学清的声音带着酒醉的慵懒,却又仿佛清醒地说着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裴霁曦怔住了,一时分不清和他说话的,是以前的冬雪,还是现在的初学清。
初学清往里挪了挪,拍了拍她身侧的空位,心中那蠢蠢欲动的妄念,在醉烟雨的催化下破土而出,她直言:“又不是没睡过,怕什么。”
醉酒的她,仿佛格外大胆,什么不能说的话,什么伪装的禁忌,通通丢了去。但也只是在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她就格外容易醉,似是醉了,也不用担心什么。
裴霁曦按捺下狂跳的心脏,轻轻躺在她身边,想等她睡下再走。
初学清身旁的热源太过明显,和从窗缝里吹来的冷风形成了鲜明对比,若不是有这点冷风,她身上的燥意都已无法忍受。她挪了挪身子,又挨近了些,侧躺着冲向他。
“你先睡,你睡了,我再睡。”初学清嘀咕着。
裴霁曦闭上眼睛,好似听见了初学清的呼吸,均匀的洒在自己的颈侧。
又过了许久,听见初学清轻声的问话:“你睡着了吗?”
他没有答话,闭眼假寐着,他怕自己一回应,就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倏尔,他感觉到,那均匀的呼吸缓缓离开,又渐渐拉近,直到……直到洒在自己的面上。
那本来闭上眼都能感觉到的烛光,被黑影挡住,而上方传来的呼吸,越来越近,已经洒到了自己的唇上。
他意识到初学清要干什么,身体僵硬得仿似木头一般,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热源在唇上停留了好久,他的唇都忍不住要抽搐,热源还没有离开,却也没有落下。
直到外院传来了脚步声,面上的热源突然散去,身侧响起重重的一声,是她又躺到旁边去了。
那灼人的呼吸太过诱人,裴霁曦难以压制身体的反应,他心中砰砰直跳,怕被初学清看出端倪,装着酣睡的样子,翻了个身,背了过去。
初学清的酒醉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方才想要做什么,心如擂鼓,幸好没有真的行动。
而窗外,目力极好的轻风,远远看见初学清的动作,以及……裴霁曦难掩的反应,瞠目结舌,落荒而逃。
京城不是个好地方,走得好,走得好。
可当他终于跑远了,被廊下穿堂而过的冷风一吹,陡然打了个哆嗦,他就这么走了,那两人万一真的荒唐行事可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两人犯下大错,于是他忙又回到了客房门外。
他徘徊许久,才重重咳了一声,又跺了跺脚,想是里面的人应当听见他的声音了,又装模作样喊了一句:“初大人恐怕醉得不轻,我们侯爷眼睛不便,我还是留在这里伺候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