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说话很慢,声音又轻,以前总有人跟她开玩笑,说她说话就是在哼摇篮曲。
这件事情说起来可长可短,但如果是谢韵来说,就一定会是最长的一种。
沉浸式地说完以后,她的眼尾浮上一片红,曲着手指蹭了一下眼角,又想起来官周还在旁边等着,没兴趣听她说这些,方觉失态。
谢韵立刻站起来,快速调整好表情,哽咽了一下:“不好意思小周,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些事,我没有问题了。”
她打量着少年的神色,本以为他会不耐烦,却发现好似并不完全。同样是眉尖蹙着,目光寡凉,没有温度的薄唇抿成一条刻板的直线,很明显的心情差。
但是好像算不上烦躁,却很沉郁,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情绪。
今天天太闷了,客厅里没开灯,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杜叔屋子上的门帘。门帘撞在铁门,发出啪啪的响,无端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
官周努力缓了缓这种喘不过气的滞郁感,发现那口气梗着下不来,最后只咽了咽口水,声音很平静:“问完了吗。”
谢韵被他突然的平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点头:“问、问完了。”
官周转身就走,到楼梯时又被谢韵突然叫住。
“小周。”谢韵很真诚,“谢谢你。”
官周没回,径直回了房间。
官衡已经把他的东西全部收好了,银白色的箱子和来的时候一样,泛着冷淡的反光,上面挂了一个挺大的纸袋。
官衡到底不是年轻小伙子了,累出一身汗,额角的鬓发都湿了,他随便抹了一把额头,邀功道:“速度吧?不到半个小时就全收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带,这个房间的东西都在这了。”
视野里书桌空空如也,衣柜门大敞,钢杆上挂着一排空荡荡的衣架。床头柜上他放着的耳机充电线都没了,只剩下两瓶昨天晚上捞上来的可乐。
像刚来的时候那样。
官周顿了顿,扫视了一圈,而后蓦然往门边走,立在三角橱前伸手一捞,一团骚气冲天的粉色在官衡眼前一晃而过。
官衡还没看清是什么,那东西就被他儿子一把塞进袋子里,还不忘扯了件外套盖在上面,遮得严严实实。
“什么东西?粉色的?”官衡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现在喜欢这种颜色了?”
官周本来不想理他,但官衡盯得很紧,于是很艰难地憋出一个字:“……对。”
“我早就跟你说了,别一天到晚就是黑的白的黑的白的,死气沉沉的颜色看起来就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该有的。”官衡特别欣慰,不忘多关心一嘴,“粉色好,粉色也是青春活力的颜色,要不给你买套粉色的衣服,你试试看?”
“……”真敢想啊。
官周很难想象自己一身骚粉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样子,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蝙蝠侠的黑金腰带突然变成了带毛绒长尾巴的可爱蝴蝶结。
不仅丑陋,而且诡异。
他牙疼地看着官衡,在他爸炽热的目光下,又挤出几个字:“……一般喜欢,暂时不用。”
官衡虽然被拒绝,但依旧非常满意,也不气馁,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可以啊儿子,继续发展,总有一天你也能成为一个青春活力的人!”
“……”官周说,“谢谢。”
官衡这一趟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
他回来得太过着急,工作上还有不少尾巴没善后,于是上次说好的饭也没有吃,坐了一会儿就带着人要回去了。
“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小以。”官衡把后备箱关上,扶着车背,“要不是有事推脱不掉,我真得跟你好好坐一会儿多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