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航高考之后去了一个航空学院,就业对标制的那种,毕业就待在江北当了空少。
官周听他说,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顺口就问:“哪个姓谢的?”
问完以后,两个人都噤了声。
官周抓着手机的手指顷刻间绷紧了,不够圆钝的棱角硌得他手指生疼。
周宇航在电话那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张张,疯狂反思。
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不该多这个嘴,但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秒他就想打这个电话。
他觉得他哥或许想知道,于是纠结犹豫了一天,踌躇到深夜还是没忍住。
官周没有沉默太久,不过晃神的功夫,他就重新挂起了似有似无的笑,语气轻松:“你说哪个?我认识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宇航长呼一口气:“没、没有哪个,跟你关系不大——不对,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为了气氛不要那么生硬,他飘忽着找话题掩饰带过,又嘿嘿笑道:“老大,你现在真是让我感动,你说要是以前,我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能当场把我摁死?你现在竟然还会接我电话。”
“……”官周说,“你是不是欠的?”
“不是不是,我就是感叹一下。”周宇航面对这样的官周,总是有那么点不适应,“你说这要是开同学聚会,谁能认得出来,一中阎王爷转走平易近人温文尔雅路线,得吓尿吧?”
“你这成语水平提高得也不错,也挺能让人吓尿的。”官周不咸不淡地哼笑了一声。
“这不是人在成长嘛,我总不能一直和以前一样吧,现在你不在我身边,我好歹也是我们机的机草。”周宇航嘚瑟。
“行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胡勉过段时间工作上有调动,要来我这一趟,你有空一起?”
“可以,我刚好过段时间打算休年假,到时候我们好好聚聚。”
他们三言两语结束了话题,电话“嘟——”的一声挂掉,屋子里重新陷入安静,冷清的布置所产生的孤廖和落寞,仿佛就会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潮水般地涌上。
官周已经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关于这个人的消息了,仿佛曾经的一切只是他囫囵度日时捏造出来的一场黄梁大梦。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隐秘地发生在光明之下,如果不是那些连带着产生的闹剧在他的生活留下来不能抹去的痕,或许他会觉得这些事根本就不存在。
谢以很狠,说了不做他的羁绊和负累,让他彻彻底底又毫无牵挂地重新选择,就真的一点消息也不给他。
怎么找也找不到,怎么问也问不出。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手术做没做,结果好不好,或者……还活着吗。
但是官周这个人一向也很绝。
像彼此较着劲,他真就干干净净地把对方从自己的生活整个剥离出去。换了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和一个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抵死缠绵。
只是偶尔在入夜的时候,他总是会无意识地梦到这个人,梦到他手指还扣在对方温凉的指缝里,肩抵着肩,一下一下地亲吻着他熟悉的地方。
但哪怕是梦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是假的。
因为在这个梦里,明明他们五指紧紧相交,但却好像怕什么似的,竟然还用了布条把手腕死死绑在了一起。
小心又狼狈。
这天晚上他再次失眠了。之所以是再次,是因为他这些年睡眠一直都不好。
多梦,觉浅,总会在某个时间点猝然惊醒,带着一背的冷汗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的心跳。
明明自己就是医生,该怎么做能缓解、什么药物能帮助,他一清二楚。但是他就任凭自己这样,从来不干预。
因为老一辈有个说法,亲密的人状态不好遇到麻烦时,另一个人总会以各种方式在冥冥之中感受到。
或许这也算一种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