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等人的样子。
谢以看了几秒,突然微微眯起了眼睛,仰了仰头。
目光所及处,细碎的短发遮了一部分耳尖,头发的乌黑映得少年耳朵更加瓷白。
只是顺着耳轮弧度往下,那一处薄薄的、略翘着的耳垂,攀着一抹不正常的红,并且这抹红好似还有往脖颈蔓延的趋势。
谢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的确比先前少了些云,阳光更烈了一些。
不过有这么晒么?
有没有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这位三好舅舅关心外甥,晚饭时,官周望着只有自己面前有的一小盅特供梨汤,沉默了。
陈姨和他一样,也是口淡好甜,偏偏谢以这个人嗜辣又不吃甜食,陈姨空有一身做甜品的好手艺无处施展。
这会儿能派上用场,让她特别热情,不仅将核挖得干干净净,并且一屁股坐在官周旁边,一边期待地盯着他喝,一边对他介绍这碗梨汤的出生原因。
“好喝吗?好久没做了,以前经常做,应该还可以哈。”陈姨说,“还是小以细心,他要不说我还没注意到,这几天太热了,是要喝点降火的。现在难受吗?有没有中暑?”
官周将嘴里那口汤咽下去,清甜从口中扩散,让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色都松动不少,听陈姨这话不解地看向谢以:“你说什么了?我什么难受中暑?”
谢以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没福气享受甜滋滋的梨汤,还在等玻璃杯里冒着热雾的熟褐色液体转凉。
“怕你中暑,你今天下午热得脖子耳朵都红了。”
官周没感觉到:“什么时候?”
谢以:“你上楼的时候。”
“……”
喝了半碗梨汤都没事的大少爷,在这句话结束后突然呛着了,咳得胸腔剧烈起伏,半天才止住。
“怎么了?喝快了?喝慢一点,还有呢,要还想喝我再给你做。”陈姨帮忙拍着他的背顺气。
官周慢慢止住咳嗽,紧接着,下午那抹淡淡的红又偷偷爬上了耳根,他对着谢以的目光挣扎了两秒,最后起身端起梨汤,选择破罐子破摔:“你,有空看看眼睛。”
谢以:“?”
陈姨望着少年上楼的背影,茫然了一刹,转眼看向谢以:“怎么了?你又做什么了?”
谢以将玻璃杯里的中药一饮而尽,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嘴,纸巾中心染上一片湿润的褐色,后被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起身去水池洗杯子,临走前嗓音带笑地扔了一句话:“害羞吧。”
好在大少爷没有听到,不然一定会让他认真地摸着自己过往二十来年的人生,重新理解害羞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为了表示对某人胡作非为的控诉,又或者是忍了这么多天终于忍无可忍,接下来两天谢以就是嘴里说出花了,严苛的面试官还是没有让他进门。
到了第三天,谢以对着紧闭的房门,至今没想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无可奈何地气笑了。
“小孩,就是面对犯人也得给人个机会争取死缓吧?你好歹给我个理由,让我找准方向下手是不是?”
官周打定了主意不理人,耳朵里塞了耳塞,将耳道堵得严严实实。虽然这样仍旧有声音漏进来,但有人想听不见,那就可以听不见。
他盘坐在椅子上,捏着手指关节,垂眸看着面前摊开的竞赛书。
87页。
半个小时之前也是87页。
他刚洗过澡,头发只用毛巾擦得半干,发间藏着的湿意顺着重力缓缓往下,在发尾聚在一起,凝成水珠落在少年的肩胛上,洇湿一片单薄的衣料。
没有换睡衣。仍旧穿着白天里那件黑色的短袖,腿上还是酷得炸街的工装裤,外套搁在椅背上。
周宇航发了条语音,应该是已经出发了,声音里夹着风声:“老大,我现在过去,大概十一点到,你看着点下来啊。”
门外谢以对着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终于束手无策,打算暂时偃旗息鼓了:“这么绝情?真不开?行吧,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官周没应声,食指那节关节被来回捏得有点泛红,嘴角抿得严严实实,本就垂着的眉眼同嘴角一致,微微向下撇。
肉眼可见,他情绪很低。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喧闹声逐渐沉寂在山间的风里,隐退进层层翻滚的松浪。
他掐着时间等到十点半,把耳塞摘了,这破耳塞带了跟没带效果差不了多少。起身拎起外套,利落地伸手进去,撑开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