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面前的,早就是个死人。”
穆若水留下这句话,抛下坐在床上怔神,似乎大受打击的傅清微去了客厅。
卫生间又传来水龙头打开的流水声。
穆若水开了镜子的灯,在台盆前洗手。她抬起头,镜中人雪肤花貌,玉颈修长,流动的血液仍在经脉里保留余温,颈间锁骨的肌肤洇出花瓣一样的浅粉色。
她那么像是一个人,偏偏已经死了。
没有体温,没有心跳,一具有思想有灵魂的尸体。
穆若水在一旁的毛巾上擦了手,从卫生间走出来。
傅清微已经来到了客厅,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说:“今晚我睡客厅。”
穆若水扬了扬眉毛。
她故意作出云淡风轻的样子:“随你。”
傅清微把沙发床放下来,已经盘在上面睡着的小三花雷打不动,傅清微薅了薅三花昏睡的脑袋,说:“猫给你还是给我?”
这话有点像分手决定孩子归属了。
傅清微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猫陪你?”
穆若水:“不用。”
“那你要不要我陪你睡?”
“你敢吗?”
“我敢。”
穆若水看她那个视死如归的样子,十分扫兴,说:“不必了,猫也归你。”
穆若水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傅清微在她进门前的最后一秒叫了一句:“师尊。”
穆若水脚步停顿,随后把门关上了。
她在屋子里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往自己的床前走去,合目躺进了床里。
至少徒儿保住了。
至于其他的……
没了也罢。
*
对傅清微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她把小三花端到身前,自己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手伸进猫肚子厚厚的茸毛里。
她的师尊不是人。
前段时间还信誓旦旦人鬼殊途,坚定地棒打鸳鸯的傅法海迎来了来自自己的命运的回旋镖。
如果她不是人,那她是什么?是鬼是妖,还是魔?
她为什么会死?什么时候死的?死人是怎么修行的?
道观的石棺和符咒,难道是死而复生的禁术?
傅清微东想西想,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去找穆若水亲自求证,虽然对方不一定能回答,但她现在不敢。
谁能在刚刚缠绵过后,知道枕边人不是人的晴天霹雳,下一刻就跟没事人似的去问她要答案。
不管答案是什么,她已经都不是人了!
此事其实早有端倪。
谁能被封印近百年容颜不改,一朝苏醒举止若常人?不是妖也是和妖同等级,甚至更高的物种。
她低于常人的体温,缺失的七情六欲,总是让自己睡在她的右边,时不时消失的呼吸……
种种异常,傅清微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但是人在真相揭开以前,总是寄希望于最美好的情况,不愿意去设想最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