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药可还适用?”何欢轻笑一声,随后在众人包围之下仍旧如同轻巧燕子一般纵身跃入海中。
毒药进入身体中,叫五脏六腑都是一阵绞痛,宫九面色微变,却不是因为疼痛。他运功逼出毒药,所修炼的武功便可使身上的伤口恢复如初,只是……
船上打手叫来弓箭火炮,等待宫九指示,他抬手抹掉自己胸膛上的血迹,神色却难明,挥手制止众人追击的打算:“还不到内海,不可引起太大的动静。”
“你,”他的目光看向伏在地上的少女,“你刚刚说,你的右手被废掉了?”
吴秀道:“奴婢武功被废,但因为神水宫要留我们帮工,所以还留了几分力气在。”
宫九脸上青青白白,最后道:“很好,蒙上脸,到我房间里来。”
等他两人离开后,船上船工窃窃私语:“所以,地上那人是真的?之前那个是假的?”
“我就说,吴秀那小娘皮怎么可能全须全尾的从神水宫回来。”
“那神水宫里,都是女人,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难怪被折磨成那个样子。”
众人深以为然。
……
夜间,吴秀从宫九房中出来,面无表情回到船舱中。因为宫九返程途中还用得上她,所以船上随侍安排的房间还算不错。她在船上四五日,宫九有三两日都要叫她去房中。
船上男人的神色越来越诡异暧昧,他们虽说不敢觊觎宫九手底下的侍女,但是悄悄在心底编排、说闲话还是可以的。这些龌龊的心思,也随着视线暴露无遗。
又过两日,这天傍晚,吴秀在自己小房间的窗边伫立。
“等很久吗?”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吴秀转头看见何欢带笑的面容,才算松一口气,她以气声道:“隔墙有耳。”
虽说何欢自信目前无人会发现这小小船舱之中的动静,却还是好脾气的同她一起坐在桌边,用手指沾着水写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以前做惯了。”吴秀写道,“不过的确不太适应,果然由奢入俭难。”
她此时笑得灿烂。
话说回她与上官飞燕被神水宫逮住之后,她本已认命,要杀要剐随便这群人了,却没想到,上官飞燕一番话,竟让神水宫那什么神女对他们心软。
一开始,吴秀还觉得这人耳根子软,肯定无法抵抗宫九合无名岛,最终也会落得被吞噬殆尽的下场。结果每日都有说说笑笑的女孩子给她们送饭,虽说不与他们交谈,那种自信明媚的感觉却让吴秀一阵恍惚。
上官飞燕说着自己恨死何缨那个女人,但每次有何缨的声音,她总会精神抖擞。
吴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渐渐地,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差。
没有讨厌的上司、讨厌的男人,不得不执行的任务,生活好像会轻松不少。
直到有一日,何缨的哥哥来见她们,问他们愿不愿意‘将功折罪’。
那是什么意思?吴秀不懂,她问出来:“我们有什么罪,又要怎么个将功折罪法?”
这男人道:“你们伤害过无辜的人……”
吴秀冷笑一声:“武林就是这样,今天你杀了我,明天我杀了你,技不如人被杀,自认倒霉就是,怎么还搞起有罪无罪那一套了?你们神水宫没杀过人?你没杀过人?那你们有没有罪?”
何欢道:“神水宫所杀,都是罪该致死之人,我亦如此。”
吴秀冷哼一声:“谁定的?还不是你们自己定的,说一套做一套,怎样都能解释罢了。皇帝还杀了那么多人呢,不还是照样当皇帝?我如今是阶下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欢笑:“先帝滥杀无辜,不是自己也死了么?”
他仍旧轻描淡写一般:“神水宫中对于他人罪行自有一套标准,就挂在宫门旁,谁有异议都可以提出来。倘若无人制定规则,凭什么我们也不能制定规则?倘若其他规则你觉得不好,大可提出,看看合适与否。”
“花架子倒是挺多。”吴秀嗤之以鼻。
“你还没见过,怎么就知道是花架子。”何欢反问,“说这么多,难道不是因为你觉得这与你的认知是相悖的,因而好奇?那么,你不想亲眼去看一看吗?”
吴秀并不相信官府,也不相信武林正道。因为他们全都是伪君子,制定出适合男人的规矩,以此约束女人;制定出适合上层的规章,以此打压贫民百姓。她的鞭子也不过是上位者的玩具,她的所有都是既得利益者的恩赐。她已经受够这些虚伪的谎言,不过是浑浑噩噩的活着。只有刀锋刺进那些臭虫的五官里,割下他们的耳朵,看见他们的低劣化为实质般的鲜血、听他们哀嚎之时,吴秀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
如今有个同样是上位者的人又一次引诱她——你不想去看看吗?
她不想,她不想再一次怀揣着希望踏入失望之中。
但是……那些女子的笑靥莫非都是假的吗?
“这是我母亲和我妹妹治下的神水宫,你觉得如何呢?”
……
宫九手底下的人都以为神水宫对她和上官飞燕会很不好,因此根本想不到她会叛变——这些男人,个顶个的自大,往往假设一个女人被自己的主子垂青,就恨不得一辈子都给主子当牛做马,殊不知这份自大会让他们走入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