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啊谁知道……
视线扫过云华乌黑亮丽的长发和不见皱纹的脸庞,嫦娥不无遗憾地想,还想几十年后看看依旧年轻的云华面对年老色衰要人伺候卫生的杨天佑会是什么反应呢,这下子是没法看热闹了。
他们家一下子闹出这么多事,不立即带他们上天受审都说不过去。
云华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回首看了看蜀燕娘后,她有几分心虚地辩解道:“嫦娥,我没有违背与天庭的约定,这孩子她是凭自己的能力拜入仙门的!”
自然,因心知自己是打着要钻空子的主意,这位素来坦然无畏不善说谎的斗牛宫侍长,此时却是不觉眸光闪动,眼神越躲越低,声音越说越轻。
到最后,侧过脸的她已然是声如蚊讷,若非嫦娥有一具耳聪目明的仙体,还当真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
无奈地撇了云华一眼,瞧着她自己先把自己说羞愧了的样子,嫦娥在心里忍不住吐槽——长公主啊长公主,你此前在凡间动用仙法傻乎乎给自己挖了那么多坑。今日钻我话的空子,怎么倒是聪明起来了?
但她今日来此并不只是为了蜀燕娘的事,与云华在此处来回争论也没有意义,此外又有更焦灼的情况,故而她打断了云华的话,斩钉截铁道:“这些话等到了天庭再说吧!”
闻言,云华心沉了下去。她眸色一凝,抬起手中青铜剑,挺身挡在杨嘉和蜀燕娘身前,沉声道:“你要抓只抓我一人就是了,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注视着明摆了要负隅顽抗的云华,嫦娥略有些头疼地一蹙眉,正欲张口。忽而,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就是‘一绫拂仙’?当真是久仰大名啊。”
“什么?”转头看向不远处笑意盈盈的红衣女子,嫦娥不解其意。
这女子她识得,乃是锦凌门红鳞长老。而更叫她印象深刻的,则是她那位老祖宗——前世末法绝境时代,那位大能曾携东海群仙一起守阵,只是最后也不免陷入了沉眠……
按凡人的话来说,这一位老妖,也算是修行者中的烈。士了。
对红鳞这位烈。士之后,嫦娥是愿意给几分情面的。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对其轻轻颔首,而后问道:“红鳞长老这话是何意?莫非是认错人了?我是天庭的嫦娥,而非什么‘一绫拂仙’。”
抬手用团扇盖在鼻尖掩住红唇,红鳞妩媚双眸看向嫦娥,笑盈盈道:“前些日子您挥舞白绫与阐教那位高人在东海上斗法的场景,我们可都是遥遥观瞻了一番呢。”
“着实是出乎我等意料,从前只知月宫仙子乃是三界第一大美人,谁知道竟还是这般实力非凡的神仙呢~”
“我们东海这些修仙者瞧见了之后呀,才明白何为坐井观天,往日真是小看了三界英雄。故而那日之后,为表敬意,我们就擅自给您取了个诨号——‘一绫拂仙’。”
说到最后,她轻笑一声,拉长了尾音:“我们也没读过几本书,这名号取得不好听,还请您见谅~”
原来说的是此事啊……
嫦娥故作淡然地颔首,心中却已经开始尴尬了起来。
她还以为那日的打斗唯有她和太乙真人两人知道,没想到竟被东海修行者们都看在了眼中,甚至还给她取了个诨号……
这可真是始料未及,简直叫人尴尬症都犯了啊!
不过……嫦娥眸中浮现出一分不解——
这红鳞与她素昧谋面,听闻对方还是个再张扬不过的性子,现下如此捧着她,是为何事?
在嫦娥隐晦审视的注视下,红鳞又抬起藕臂,将扇子向红燕的方向点了点,含笑道:“按理说天庭之事我一个区区小仙是绝无资格置喙的,只是这孩子如今成了我的弟子。这做人家师傅的,当然也要护持住人家。”
“您来寻云华长公主是为何事,我不感兴趣,也绝不会插手。但这孩子,还请您容我带她走吧。”
她这番话看似字字低姿态,实则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不掩锋芒的红眸更是彰显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说完后,向嫦娥勾唇一笑,她旋即就抛了个眼神给红燕,示意这新弟子站到自己身后。
见状,红燕还没有反应,杨嘉已经手急眼快把她推向了红鳞,还不忘连声附和道:“是是是!她与此事无关,劳烦您快带她走吧!”
猝不及防被推到了红鳞身后的红燕有些愕然,不禁回眸担忧看向杨嘉。他作为杨家大儿子,这时候绝对比自己危险多了,却还是如此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张了张口,她眼眸中情绪越发复杂,却终是沉默跟在红鳞身后,向着集市外走去。
然而嫦娥一脚踏出拦住了红鳞的前路,瞧着对方瞬间如笼寒霜的脸,她平静道:“红鳞长老放心,我只是要带她上天做个证人。”
“她曾经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男欢女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说天规戒律也都罚不到尚且还是一个凡人的她身上……”
“我可以和你保证,来日定能叫她好好做回你的弟子。”
红鳞双目定定打量着她,似乎在揣摩她的话是真是假。
嫦娥对她从容一笑,没有丝毫心虚。事实上,也不需要任何心虚。
蜀燕娘虽帮着蜀家算计过杨家,但天庭审案时针对的必然是杨家人如何违反了天规。至于蜀家这些凡人,尚且还不够资格在灵霄宝殿里接受众神的审判。
最差,最差也就是她被判要还回杨嘉的那一碗心头血。
大不了届时请天庭上清天医院的神官施个法,将她体内杨嘉心头血送回去,再把她自己那颗被戳烂了的心恢复一下……
云华没有直接将她的心恢复,是因云华碍于和天庭的约定不可再动用法术。但对于天庭神官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