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厚颜无耻将所有错处扣在了无辜受难的万玖玖身上,且明明对着骇浪、清珏都能放下身段求情,对人家这个受害者,就仗势欺人威逼利诱,让人家被调戏以后,还要再承受他的无礼羞辱!
这等无耻行径,叫在试炼幻境中曾为女儿身的牛花,无法不感同身受,无法不愤怒厌恶!
双眸紧紧盯着空中越发体力不济,在廿六化主动为被动的试探下,逐渐疲软难以维持强势的九天杀童大将,他心头愈发舒畅欣喜。
好哇!
这样的无耻之徒,就该将他从云端打下来,把他的颜面踩到烂泥里,让他被脚踩得抬不起头,被泥堵得说不出话!
谁叫他在面对弱小无辜的受害者时,也是要这样对待人家的呢!
在牛花的期待中,过了不多时,廿六就果真招式越发凌厉,气势也骤然强盛,不过几十招就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而后攻势陡然凶猛。
而九天杀童大将,面对着廿六不留情面的猛烈攻击,也开始左支右拙起来,抓着一柄长枪艰难抵挡,身子却止不住地频频后退。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九天杀童大将惊愕又短促的一声“啊”,他手中长枪被猛地挑飞而去。
而他本神,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连退多步。一下子从庭院中央,倒退回了猪刚鬣所在的主座前方。
“唰”得一道破风之声在庭院中爆裂绽开,沾染着斑斑血迹的另一柄长枪在半空中划出道如月冷光,倏然停在了九天杀童大将的喉头。
白玉地面上,玄色长靴骤然刹住,惊起满地玉屑。
空旷场地中,宽长大袍鼓荡回旋,兜住漫天风声
适才还充斥着长枪相击与窃窃私语之音的庭院,瞬间静默。
不觉为这结局而哑然的众神,纷纷将视线投向了九天杀童大将的对面——廿六。
只见她单手执枪直指杀童,还面无表情,不见半分得色。
九天杀童大将惊骇顿住身子,感受着枪头那几乎要刺进肌肤的冰寒之感,脸色又青又白。
几千年了,从他成神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天庭体会到了这种要性命不保的危机感。
目光落在对面的廿六身上,九天杀童大将不敢置信——这新神才修炼多久,就能如北俱芦洲那些妖孽一样,这般凶猛了?!
对上了廿六的眼神,他又是不禁心神一震——这新神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如果说廿六方才打斗时的凶猛之势,宛如北俱芦洲的许多妖孽一般,有种不要命的狠劲,那么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则令九天杀童大将恍惚想起了北俱芦洲的大妖。
不同于寻常的妖孽,北俱芦洲的大妖们多是万年前巫妖量劫之后,妖族蛰伏起来的中坚力量。
九天杀童大将曾疑惑察觉,当其他妖孽妖性大发神情狂野之时,那些大妖往往是面无表情乃至淡然从容的。
在天蓬元帅的怅然喟叹下,他才知晓,这是因为对于大妖们而言,战争不过是家常便饭,生死更只是谈笑之间。
他们既不会为多杀了几个天兵天将而欣喜,也不会为又死了几个本族妖孽而悲痛。
——他们早已漠视了生死,又如何会对生死再有感触呢?
彼时九天杀童大将听了,虽与那些大妖乃是敌对阵营,却还是不由暗自敬佩和恐惧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
此刻接触到廿六冰冷淡漠的眼神,他悚然一惊,而后立即移开了目光。
九天杀童大将没有想到,同样的感觉,今日他竟在一个天庭的小小新神身上感受到了。
分明自己壮硕的身体比对面女将瘦瘦小小的身体高大了快有两三圈儿,此时对方执枪指向自己喉咙,那枪身也都是自下而上指来……
可九天杀童大将就是有了种感觉——自己不过是对面新神的手下败将,是她大可以从此不放在眼里的无能之神……
被那双眼中不屑一顾的蔑视之意看得骨寒血冷,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拳头,才叫自己情不自禁打颤的上下两行牙勉强停住,莫要传出声音暴露自己的胆怯。
然而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九天杀童大将又忍不住心中怒火腾起,双手攥紧,就欲不管不顾地张口叫骂。
反正从自己枪被挑飞的那一刻起,今日自己的脸就都丢尽了。而再无论如何,在天条的约束下,这新神也绝不敢如北俱芦洲的妖孽一般,肆意杀害身为天庭之神的自己。
——既然如此,还怕她作甚?!
然而就在九天杀童大将想要张口之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
是元帅的声音!
果然,不等九天杀童大将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他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可能是因酒还未彻底醒,猪刚鬣脚步虚浮,但做事倒有了几分章法。
只见他边一手按上正指着九天杀童大将的枪头,边对还不肯收枪的廿六温声道:“后生可畏啊……今日是我行事不端,才引起了这些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