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遥不可及,无法接近的谢寂星,也是一个绝对陌生的谢寂星。
这一刻,想要抓住这个人,想要这个人回应的念头甚至超过了躯体上的疼痛,钱舒云挣扎着起身,手腕握的更紧了。
“求你,先别收他,他是印文山。”
“这件事有内情。”
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谢寂星的手腕被钱舒云捏出几个很明显的指印,他看着手腕上的那几点红色,又看向地上不断颤抖的钱舒云,“可是,你很疼。”
“我可以忍。”钱舒云努力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能忍……”
又一波剧痛袭来,他的手指开始无力的下滑,耳边传来谢寂星的一声轻叹,“唉。”
“我不确定你要疼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降低你的痛苦,钱舒云,你坚持要这样做吗?”
“要…”这声回答虽然微弱,却清晰的传到了谢寂星耳里。
万两金的光芒弱了一些,谢寂星用剑尖在镜面上画了一个特殊的符咒,咒文亮起,镜面不断闪现铜钱形状的印记,房间里所有的鬼气都被收拢到了穿衣镜中。
被暂时封印的镜面已经不再闪现出扭曲的画面,而是形成了一个黑洞般的漩涡。
房间暂时平静下来,钱舒云身上的痛疼减轻了一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却依然存在,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彻骨的冷之后是强烈的灼烧感。
头发和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脸上糊满了因为过于疼痛而流下的泪水,钱舒云却无力去管,只能侧躺在地上,谨慎的呼吸,好继续缓解躯体的疼痛。
这几乎是他二十多年来最为狼狈的时刻,就像一只刚刚淋过暴雨的流浪狗,面目模糊不清,毛发脏兮兮的缠在一起,还不断向下趟着黑色的水滴。
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帮他擦拭掉脸上的汗液和泪水,放下了万两金的谢寂星又变回了之前柔软的模样,“你身上的鬼气,应该是印文山打在你身上的标记,他想要捕猎你。”
如果刚才不是钱舒云拦着,印文山的魂魄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但毕竟钱老板才是苦主,这件事确实应该由他来做决定。
谢寂星把人扶起来,半靠在沙发上,俯身继续帮他擦拭汗水,“你还坚持刚才的决定吗?”
钱舒云之前觉得自己过于狼狈,一直低头躲着,不想被谢寂星看到,听到这句话后才仰头看着他,“我坚持,刚才在幻境中,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我想搞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一个低头,一个仰首,距离忽然就拉的很近,原来钱舒云的眼睛居然是烟灰色的。
“那你就得再一次进入幻境,可能很残忍,也可能很痛苦,甚至我也帮不了你,”谢寂星注视着钱舒云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睛,“你将会变成印文山。”
第77章第77章你怎么这么倒霉。
钱舒云疼痛稍缓,缩着身体窝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被冷汗全部打透了。
直到现在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疼痛发着抖,手脚也完全是酸软无力的。
谢寂星把毛巾漂洗了一下,过来直接端起他的下巴,“抬头。”
钱舒云的头仰起来,那双灰蓝的眼睛盯着谢寂星眼下的那颗小红痣,“刚才在幻境里……”
“很诡异,我好想是分裂了…”他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我在给我自己行||刑。”
“你在给你自己行||刑…”谢寂星的手顿了一下,重复着钱舒云的话,他似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起因,“印文山应该是将你标记成了当时给他行||刑的军||官,而那个受刑的人就是印文山自己。”
“你是不是演过类似的角色?”
钱舒云皱眉思索了一会。
“确实演过。”他将脖颈完全露出来,任由温热的毛巾在他最脆弱的部位擦拭,“那次是客串一个反派,只拍了二天就结束了,没想到……”
“EMMME……”谢寂星忍了一下,没忍住,还是毒舌吐槽,“你怎么这么倒霉。”
钱舒云苦笑了一下,拉住要去洗毛巾的谢寂星,难得的流露出一点脆弱,“我有点害怕。”
他敛下眉眼,认真的盯着谢寂星的手。
“虽然刚才信誓旦旦的跟你说决定进入幻境,但现在我甚至不敢细想印文山经历过什么……”
毕竟是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人,那些残酷的画面只存在在影像中,文字里,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或许会真的经历。
“我怕……”钱舒云深吸一口气,“我怕我只要一想那些,就会失去了进入幻境的勇气。”
明明刚才是自己要求进入幻境查清楚,钱舒云此刻却又犹豫了。
他恐惧真实的对面那个血淋淋的年代,对面那些印文山亲身经历的事。
“你会不会觉得…”钱舒云握着那截腕骨轻轻拉了一下,仰头看他,“我很懦弱。”
谢寂星垂头,没有安慰,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转身和那双灰蓝色的眼瞳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