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正办公室的青铜座钟敲响十一下，陈文旭数着厅长批阅文件的节奏。
当第八份红头文件被扔进待办筐时，他适时递上温度正好的君山银针。
氤氲茶雾中，王伟正头顶白雾里的绿丝突然绷直如琴弦。
"厅长，关于秘书竞选。。。。。。"他声音恰到好处地带了丝颤音，"我考虑申请去云山县挂职。"
钢笔尖在稿纸上戳出个窟窿。
王伟正摘下老花镜，镜腿在《全省扶贫攻坚方案》上敲出哒哒声："云山去年洪灾冲垮三座桥，现在去挂职？"
王伟正轻笑一声。
端起瓷都青花茶杯，杯盖与杯沿相碰的脆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窗外梧桐树影斜斜切进室内，将厅长鬓角的白发镀上金边。
陈文旭注意到厅长头顶的白气里游动着三缕翠色，像初春柳枝浸在晨雾中。
这细微变化让他心跳加快——昨夜通读《江东省农村扶贫工作纪实》的功夫没白费。
"年轻人去基层锻炼是好事。"
王伟正忽然起身踱到档案柜前，指尖划过整排蓝色文件夹，"九五年我在清江县挂职，亲眼见过老乡用竹筒装盐巴。"
他抽出本泛黄的相册，照片里穿着文山装的年轻人正在泥墙前与老农握手。
陈文旭适时露出震撼神情。
他当然记得这张照片曾出现在《江东日报》头版，标题是《博士县长与他的三双胶鞋》。
当年王伟正正是凭这段基层经历，在四十五岁这年坐稳了建设厅头把交椅。
"不过。。。。。。"厅长话锋陡转，相册"啪"地合上，"眼下厅里更需要踏实做事的年轻人。"
陈文旭心头一紧，余光瞥见王伟正头顶的翠色正在消退。
这个信号比任何官腔都真实——挂职是步险棋，但更是破局关键。
王伟正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陈文旭注意到厅长手中的钢笔在文件上顿出个墨点。
那团白色气旋里游动的绿丝突然凝滞，像被冰封的柳条。
"基层锻炼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王伟正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不过组织上更看重年轻人在关键岗位的历练。"
陈文旭后背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