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乡政府大院里,暮色像浸了墨的宣纸,渐渐洇开最后一丝天光。
陈文旭坐着高天龙那辆黑色帕萨特尾灯消失在转角。
帕萨特玻璃窗倒映出他清瘦的面容。
靠明江的办公室在三楼东侧。
此刻他正站在百叶窗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湿润的壶身。
茶汤已凉,他却浑然不觉。
楼下那幕交接戏码像根钢针扎进眼底——来自省城挂职的副乡长刚在会上质疑李贵田自杀,转头就上了乡长高天龙的车。
"叮——"手机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响。
靠明江瞥见来电显示"大山",指节在壶把上收紧,青筋毕现。
两小时后,县城郊外的"醉仙楼"二楼包厢。
水晶吊灯在茅台酒瓶上折射出细碎金光,靠大山给兄长斟酒时,袖口露出半截狰狞的虎头刺青。
"那个陈文旭。。…。"
靠明江突然开口,杯底磕在转盘上发出脆响。
"今天会上他拿李贵田说事,怕是嗅到什么味道。"
靠大山夹着烟的手停在半空,烟灰簌簌落在松子桂鱼上。
"要不找人敲打敲打?省城来的挂职干部,骨头能有多硬?"
"蠢!"靠明江猛地拍桌,杯盘叮当乱跳。
"李贵田才跳楼几天?这时候再出事,省厅派人下来查怎么办?"
靠大山忽然压低声音,"宋青书那边。。。…"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警笛呼啸。
靠大山望向街对面闪烁的警灯,嘴角慢慢扯出狞笑。
此刻的茶山乡街道,陈文旭正沿着青石板路往招待所走。
晚风裹着桂花香拂过面颊,却吹不散心头那团疑云—。
前几天涉及李贵田自杀,公安问询时,县公安局赵泽龙局长意味深长的眼神总在眼前晃动。
"成也药材败也药材啊。。。"他喃喃重复着李贵田临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词,拐进尚亮着灯的"清心茶馆"。
老式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动,投下细碎光影。
临窗坐下时,他注意到墙角监控探头闪烁的红点。
三个醉汉闯进来时带着浓重的劣质白酒味。
为首的下巴有颗黑痣的青年径直撞翻茶壶,滚烫的茶水泼在陈文旭西装前襟。
他起身欲避,后腰却撞上不知何时围拢的另外两人。
"当啷!"水果刀落地的瞬间,陈文旭瞳孔骤缩。
三个人脑袋上的红色气团,分别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在学校的擒拿术本能发作,反手扣住黑痣青年手腕的刹那,忽然瞥见对方眼中异样的清醒。
混乱中他听见瓷器碎裂声,余光扫到柜台后老板正在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