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马上集合,车在楼下等。”
“大家把组委会发的衣服穿好,今天要统一服装,小旗子在车上发,证件再检查一遍!”
“小鹿呢?她是不是还没醒,行舶赶紧把她叫起——”
鹿朝也猛然睁开眼睛,刚才还隐约能听见的从楼道里传来的嘈杂声消失殆尽,于导穿透奥运村不隔音墙壁的大嗓门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在外,尾声戛然而止。
鹿朝也要鱼跃起来的动作也跟着戛然而止。
睡前映入眼中的最后一幅画面还回荡在她脑子里,双人间的里约奥运村,新刷的墙壁油漆白,床板拿纸糊的一样搁腰,行舶姐和江照姐在卫生间里安装半掉不掉的浴帘,一边冲她摆摆手说:“小鹿没事,你继续睡,半小时后叫你。”
如果不出意外,半小时后她应该被阮行舶叫醒,跟着大部队上国家代表团的大巴,作为国家乒乓球队成员,前往里约马拉卡纳体育场参加第31届夏季奥运会的开幕式。
但是现在,鹿朝也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腰下是舒适柔软的床,房间角落里留一盏立式夜灯,那一盏昏黄的灯光,让她仿佛看见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也跟着黄掉的职业生涯。
鹿朝也长到这么大,自认为自己也算得上是经历过大风大雨,见过世间险恶的选手。也知道虽然整天喊着“更高更快更强”的口号,真实的竞技体育肯定还是存在阴影。
然而这阴影来的也太真实了,自己人才刚到里约,体育馆的门朝哪面开都没记住,就被绑架了?
你们巴西黑。帮。也太猖狂了吧!放着世界排名第一、第二不去绑,非得来绑她一个排名第四的团体球员,就是仗着团体赛少一人拿不了金牌呗。
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找找线索。
鹿朝也一边对房间里不存在的摄像头念叨着“勿怪勿怪,我总得出去,麻烦行个方便”,一边毫不犹豫掀开身上的被子,赤脚下床。
下一秒,脚和床下的拖鞋来了个擦肩而过。
鹿朝也:“?”
她眨了一下眼睛,迟钝地发现床下的拖鞋在自己眼中变得有点模糊,好像是被谁用劣质p图技术一顿乱搞,企图消水印却消出了扭曲。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眼屎糊眼,她还拿手使劲揉了一下。这次再看,从拖鞋移到床头柜,世界变得更加模糊。
这种情况,鹿朝也当然知道是因为这双眼睛近视又没戴眼镜所导致。
但问题是,身为动态视力一级棒的乒乓球运动员,鹿朝也选手并不近视。
瞎子还怎么打乒乓球,摸着打吗?
视线转移到床头柜后,鹿朝也看见那上面端端正正摆了一副眼镜。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忽然近视了,不过既然一觉醒来忽然跑到一个陌生房间在前,近视这件事本身也就变得不是那么不科学了。
鹿朝也先给自己戴上眼镜。
视野变得清晰的同时,那条象征着大满贯的职业线在她眼中却变得原来越糊。
她已经不敢想自己戴着眼镜跑到球场上去是怎样的一副惨状了。
在此之前,她先看见的是同样摆在床头柜上充电的黑色全新款苹果手机,是鹿朝也攒了一场公开赛奖金,打开官网又关掉,眼巴巴看着自己还能用的上上代小苹果也没敢买的价位。
他们巴西。黑。帮。好像过于有钱。
鹿朝也拿起手机,正在充电的界面上显示电量:百分之四十八,这个不是那么友好的数字仿佛也代表着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不友好。
鹿朝也刚想按亮屏保,看看手机里会不会有线索,半掩着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咔哒——”
鹿朝也下意识紧盯那扇木色房间门,攥紧手中的东西,紧张地吞咽一下。
“吧嗒——”是什么东西踩在木地板上。
鹿朝也凭借自己多年上拍的良好听力迅速判断出来,是什么东西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下一秒,一颗硕大的狗头顶开门。
“嘤——”大黑狗对着她哼哼唧唧,在门口撅着屁股冲她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