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樾定的闹钟在国内时间凌晨四点响起,她在床上赖了三分钟,顶着一头乱发醒来,看看窗帘没拉严实的窗外,又看看挂钟上显示的时间,感觉这辈子都要完蛋了。
所以说到底是哪张破嘴和哪个被狗啃过的脑子,能让她对鹿朝也轻易许诺会看完每一场比赛?
她对自己的熬夜坏习惯是真的没有一点数吗?
在床上纠结了五分钟,最后井樾还是气急败坏地拿上框架眼镜,去客厅开电视。
蹦蹦今晚没有回房间睡,而是大咧咧肚皮朝上倒在客厅的地毯上,估计是晚上又在她自己房间里撒欢,被子弹撵出来。
德牧是种很警觉同时也很护主的犬种,或许在井樾闹钟响起被她按灭时,蹦蹦就已经从睡眠中醒来,静静待在原地看看主人还想做什么。
此刻听到井樾的脚步声,她又困但又妈宝地翻个身,黑脸面朝井樾,摇起尾巴。
井樾没过去,她不想打扰蹦蹦休息,一旦现在她摸了蹦蹦,或者有朝蹦蹦那边走过去的倾向的话,那么狗子就会立刻翻起来迎接她,情绪价值简直给满。
井樾直接从沙发另一侧绕过去,打开电视时已经离四点整开始的比赛过去十分钟。还是熟悉的红色球衣,和电视左下角姓名与比分栏打出来的ruan。
井樾现在觉得好像比起鹿朝也,似乎她更熟悉阮行舶那张脸。
她朝电视拍了张照,打开微信给鹿朝也发过去。
鹿朝也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这也正常,毕竟鹿朝也并不是普通观众,场下正在比赛的人对她来说也并不是普通运动员那么简单。
现在看电影听音乐会都在提倡不要玩手机或者与同行人说话,观看比赛时不分心就更是文明观众所要遵守的观赛礼仪。更何况鹿朝也是国家队的一员,又是场上正在比赛的选手队友,这时候就更需要成为选手背后为她挥舞国旗加油鼓劲的后盾。
井樾打了个哈欠,晃晃脑袋,想要专注在比赛上。虽然还是体育白痴,但经过昨天鹿朝也对于一些基础比赛规则的科普,以及她自己努力查阅资料后,至少现在她能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个选手会得一分。
蹦蹦在地毯上看看电视,又看看井樾,她低头嗅嗅地毯,或许是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这个自己好不容易刨舒服的窝,但最后还是站起来,吧嗒吧嗒小跑过来跳到沙发上,最后将下巴搭在井樾的腿上。
她打了个哈欠,主人的气息包裹着她。
蹦蹦闭上眼睛,几秒后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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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朝也在看台上看得心梗。
教练也没跟她说过看阮行舶比赛比自己上去打更累啊。
对方选手是来自韩国的削球手崔廷敏,今年24岁,赛前鹿朝也大概看了一点资料,对方世界排名第15,和阮行舶、裴江照一样也是直接保送进第三轮的。
实际上鹿朝也也跟她有过几次交锋,最早一次是在2013年的科威特公开赛上,鹿朝也作为刚进入国家队的小选手,第一次去国际比赛上打支线积累经验。
才刚刚进入国家队的小选手、甚至连小将都算不上的鹿朝也自然在这次比赛里死得很惨,前有以阮行舶为首的国家队成年主力们争金夺银,后有一种外协盯着冒头的中国队选手往死里打。
鹿朝也就是那个倒霉鬼,刚到科威特,连场馆的门朝哪边开都没记住,就在第一轮被韩国的主力选手打了4比0。
那位选手就是崔廷敏,当时21岁,已经在韩国队主力圈站稳脚跟。
削球手不好打,崔廷敏更不好打。这是当时的鹿朝也灰头土脸下场后对教练说的第一句话。
崔廷敏是右手横拍选手,下肢力量非常强,旋转也比普通削球手的球更转,因此在转与不转间都非常难辨识,更别提她命中极高也极具质量的高吊弧圈。
阮行舶在台下打得十分吃力,她并不算是力量感很强的女性球员,在速度方面也没有裴江照那种能快速多次正手暴冲反手撇的命中率。
她只能在和崔廷敏不断的消耗中寻找机会,然后在下旋球中猛然侧身抢拉,连续拉两个球,逼得崔廷敏变上旋。
阮行舶忽然反手变线!
乒乓球被她打去另一边半台,以非常刁钻的角度和反应过来想要防守的崔廷敏的球拍擦过。
“看见了吧。”元瑶还是坐在鹿朝也旁边,在鹿朝也随着观众一起情不自禁为这颗球起身欢呼完再坐好后,慢悠悠对鹿朝也说,“打削球就应该是这样,你自己不能一成不变,她削你就拉,两个人跟永动机似的拉个三十几板还在拉,你觉得那样好看不?”
鹿朝也下意识点头:“那观众应该挺爽的,没白来。”
下一秒脑袋上被元瑶呼了一下:“观众都要看睡着了,换我我就大喊退票。”
元瑶拿下巴示意场上又得分的阮行舶,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好学生都被隔壁班主任挑走的遗憾:“你也多跟行舶学学打球,别一天天学她贫嘴。打削球首先你自己要有变化,手上要敢打,心里不能怯,她打旋转,你就要敢进攻。你看行舶,这么大的赛场上都敢打中路爆冲反手位,你有什么不敢打的?”
当观众轻松看球还要被现场教育,前排穿着国乒队联名文化衫的观众转过头,用一种“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懂王又在我考考你”的眼神看过来,在看见元瑶那张脸的一瞬间,又默默转回去。
行吧,这个人是真的懂乒乓球。
她在心里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没忍住,又重新转过来:“那个,元瑶姐,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球迷,喜欢你好久了呜呜呜……”魔蝎小说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