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真的没有多少人会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多,今日有了一鱼池,明日就想要一片潭水,后日想要大湖,大后日便想要江河,大大后日便想要海洋。
曌蕤也想,但曌蕤不是为自己想。
他所想和白经年所想不同,白经年想的更近一些。
今日我努力,那便该当我享受所得。
“他一直说李叱是百姓心中信仰,也一直说若不能让百姓们心中的信仰崩塌便不可有王朝更迭。”
“我同意,且不论到何时我都同意,但我做不到为别人为后人谋福祉,自己如牛一样吃草耕田最后还成了一锅肉。”
“牛老了才被人吃掉大抵还要被嫌弃一声。。。。。。肉不好。”
他缓缓吐息。
“师兄谋长远,我谋眼前,师兄谋天下,我谋一隅。”
白经年道:“就算我败了,最起码也是为师兄那江山铺垫了一片坚实根基。”
他说到这回头看向莲心:“我的话你可原原本本写信告诉他,其实你不写信他也能看的清楚。”
莲心微微颔:“蕤先生说过的,经年先生最是务实。”
“哈哈哈哈。。。。。。”
白经年一笑:“务实?他倒是用词委婉,没说我是无利不起早。”
他转身看向莲心:“叶无坷到辽北道会做些什么我早已说过,我故意露一面就是让他见到更多的东西。”
“他是一个罕见的聪明人,聪明到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想走出那片山去见山外山。”
“叶无坷一路上都在看,也不止看,看山外山看人外人,所以他早就不是那山里人了。”
“可他看的到山上还看不到水底,山是人外物,水是人心聚。。。。。。先生当年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话今日想起来也觉得是神仙话语。”
“辽北道这边的百姓们当然也把李叱当心中信仰,可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水底生活很久了。”
“从连夕雾被引诱着走出那一步算起,辽北道百姓因商人而得利二十年,人最害怕的就是走出习惯。”
“辽北道的民心是一片湖,还算不上是整片海,但这片湖水注入大海之后,大海也会变一变颜色。”
白经年在屋子里缓步走动。
“水平则轻舟万里,水不平,则舟船难渡。”
他看向莲心:“叶无坷自认为靠一个杀字就能平民心?那就让他杀好了,我只是想看,他能杀死民心吗?”
莲心轻声道:“可蕤先生的本意,是让这天下民心对朝廷失望,对李叱失望,唯如此才能有更迭。”
白经年道:“辽北道是我经营,我说了算。”
莲心便不再多话。
“如不出意外。。。。。。”
白经年道:“冰州府衙里那群蠢货挡不住叶无坷锋芒,他们这些做官比叶无坷长很多的人,在叶无坷面前,一个个只能像个新兵蛋子。”
“他们会招供,还会把道丞尉迟万年拉下水,这是让叶无坷看见水深的第一步,让他下水来。”
“接下来。。。。。。东广云汇就该登场了。”
他坐下来,翘起腿,神态轻松泰然。
“曹猎以为大宁之内商业上唯一的庞然大物就是东广云汇,除此之外皆为蝼蚁。。。。。。”
“掀开水河之一角,才会让他明白,东广云汇这个所谓的庞然大物只是陆上物,而真正的庞然大物陆地怎么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