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还没有学会站立睡觉这项技能?」
马尔蒂尼似笑非笑,只回答了前半句,即不开口让人进来,也不要求伊凡关上门离开。好像伊凡写下的这么多张卡片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但伊凡能看见,保罗胸前原本放手巾的口袋,手巾已经不见了,只有好多卡片将它撑得鼓鼓囊囊。
「好的,那我进来了。」
伊凡当然脚一迈,带着一身刚从浴室出来的水汽溜进了房间。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木质门板和框碰撞发出细微响声,像楼下壁炉燃烧的木炭断裂,这间只有两个人的客房内温度无形中开始上升。
「我请你进来了吗男孩?」
马尔蒂尼这时才发出反问,但慢了这几秒,其词汇中拒绝的意思骤然变作其他颜色。
伊凡能闻到自己最喜欢的香水从最喜欢的人身上传过来。
他小心地走近马尔蒂尼,目光直视,两人谁都没挪开。
「我是来道歉的。」伊凡勇敢踏出了第一步,落地灯照耀下,他湖绿色眼眸漾着水波,「你看到那些卡片了吗?我想我会坦白一切,保罗,你能原谅我吗?」
马尔蒂尼不置可否。
他看了伊凡两眼,从男孩逐渐发颤的眼睫中收回视线,面向伊凡靠坐在床沿。
「说吧。」
他终于允许伊凡开口,却已在无形之下将伊凡精心准备取得的主动权全数拿回手中。
伊凡不由咽了口唾沫。他感到自己像古代觐见君主的士兵,尽管没有一个士兵会选择在长袍睡衣下穿丝绸吊带裙面圣。
马尔蒂尼扬了扬下巴,催促伊凡开口。
然后伊凡面对男人,说出自己斟酌过无数遍的解释。
伊凡设想过马尔蒂尼可能会给出的反应,皱眉,嫌弃,理解,怜爱?但唯独没有没有反应。这让细心计划的他愈发忐忑,有种即将踏空的不安感,他站立在房间空处仿佛赤裸,无法抑制地感到一股羞窘。
「好吧。」马尔蒂尼又吐出两个字,既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
他命令伊凡:「你站近一点。」
伊凡于是走近,想坐到男人身边,又被拉了一把重新站直。
「保罗……」伊凡忍不住有点儿委屈,等待审判结果的时间长得折磨,他绿色的双眸里不再是灯光晕染出的湖色,而有了真实的水痕。他还想再说什么。
「这一套是谁教你的?」马尔蒂尼打断了他。
伊凡愕然,顿了一下才回答:「我的一个朋友。」但看对方眼色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伊凡于是补充:「就是何塞,他经验丰富……我做的不好吗?」
「听从别人意见作出的怎么能算好?我看不到太多真诚。」
伊凡急了,每一张卡片上每一个字都是他真心实意丶认认真真写下的,怎么能说是不真诚呢!他忍不住想去环住保罗的脖子,想离对方更近。似乎心贴着心,真诚就能随肌肤接触传递。
然而马尔蒂尼抓着他的手臂将他重新拉开距离。
「保罗——」伊凡彻底没了主意,他拉长音调,下意识用撒娇大发换男人心软,「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