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黎望舒说,「可能是直觉吧。」
几人围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杜蕊很是心急,每过几分钟就要伸着脑袋看一看窗外的天色,终于熬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在杜蕊的碎碎念之中,房门再次被敲响。塞拉斯换了身利落的黑礼服,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打扮得像个正经执事,他单手端着托盘,不急不缓地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包小阳。
「各位好啊,又见面了。」包小阳摸摸后脑勺,笑得僵硬。
「准备已经就绪,请您过目。」
塞拉斯微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她面前——银色的小托盘被分隔成两半,其中一半放着小刀丶手套与纱布,另一半则静静地躺着一枚深蓝色的水滴状物体,大约有成年人的拇指大小,透过微微透明的表皮,能看见里头浮动着小小的黑点,黑点初具雏形,看起来像只紧紧蜷缩着的八爪鱼。
黎望舒眉心一跳,隐隐猜出了他要做什么:「这是怪物的卵?」
「正是。」塞拉斯点头,「您果然见多识广。」
他偏头朝身后瞥了一眼,包小阳立刻自觉地撸起袖子,将小麦色的结实手臂伸到了他面前。
塞拉斯戴上手套,握住了那柄锋利小刀,在包小阳手臂上竖着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红的血肉翻出,血液喷涌而出。
包小阳嘴唇痛得发白,冷汗几乎立刻从额头滚落下来,即便如此,依旧强忍着没叫出声来,房间里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塞拉斯毫不留情地用拇指翻开他的伤口,另一只手轻轻捏起托盘中的怪物卵,迅速地塞入了伤口之中——触碰到血肉的一瞬间,蓝卵活过来了似的,如同一只敏捷的蝌蚪,转瞬间就钻入其中,不见踪影。
「呃啊!」
包小阳眼睁睁看着蓝卵钻进了自己的伤口中,剧烈疼痛瞬间席卷了心神,他痛得跪在了地毯上,蜷缩着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再也压抑不住喉间的痛呼。
塞拉斯面色不改,将被鲜血浸染的手套脱下扔在托盘里,又将绷带丢在包小阳面前,淡声吩咐:「把伤口包好,动作快,别耽误时间。」
「……是。」包小阳勉强伸出手去触碰那卷绷带,但脱力的手指抖个不停,抓握了几次都没能将绷带抓入手中。
「我来帮你。」眼见塞拉斯毫无出手帮助的意思,连霏犹豫两秒,忍不住蹲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的绷带。包小阳偷偷看了眼塞拉斯,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顺从地伸展手臂,任由连霏为他包扎。
「这样就结束了?」黎望舒看向塞拉斯。
「请不要心急,还有最后的步骤尚未完成。」塞拉斯微笑着说,「稍后我会为您展示。」
连霏扎紧了包小阳的上臂,试图为他止血,又将他的伤口包得严严实实。但伤口实在太深,即便包得再完美,纱布上的血色依旧在慢慢向外渗透,逐渐扩大。
「这样就可以了,请退下。」
塞拉斯瞥了眼包扎好的伤口,语气冷淡——他与黎望舒以外的人交谈时,语气实在说不上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连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冲着她来的,直到塞拉斯的目光纡尊降贵似的落到她身上。
之前塞拉斯从未正眼看过他们几人,这也是连霏第一次与他对上视线——他的湖绿瞳孔泛着无机质的冷光,从中投出的视线不带一丝温度,冰冷丶无情丶充满攻击性,仿佛注视着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是一盘美味佳肴。
那是掠食者的眼神——她背后发凉,生出了拔腿就跑的冲动,也终于理解了黎望舒口中的「直觉」。
连霏愣愣地被妞妞咬着袖子扯到一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再次抬起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忌惮。
——这家伙绝不是人类。
「站起来,把手臂伸出来。」塞拉斯命令,包小阳面色惨白地照做了。他低下头,在黎望舒耳边轻声说:「这是最后的步骤。」
黎望舒点头,目光一错不错地紧盯着面前二人。
非常享受她的注视,塞拉斯微微一笑,装模作样地伸出手,对着包小阳打了个响指。
响指的声音消散在房间里,包小阳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他偷偷看了眼塞拉斯,正在心中猜想实验也许失败了的时候,从右手伤口处猛地传来一股寒意,顷刻间就扩散到了他全身,「……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之后,他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被寒气激得面色发青,右手臂痉挛了一下丶又一下,最终每一块肌肉都开始剧烈扭动,中心的骨头都融化了似的,整条手臂变得越来越柔软,逐渐脱离了手臂该有的形态。
「他没事吧?」
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黎望舒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包小阳的手臂却仍在波动,这种波动有向全身扩散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