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这里发生的所有惨剧,本质上都是因我而起?」
「唔,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塞拉斯笑容淡下,「您说『惨剧』?弱小的生物注定只能化作食粮,人类也有相似的观点——弱肉强食,不是吗?生物必须剥夺其他物种的生命才能活下去,在这个星球上,人类处于食物链的顶端,所以他们肆意地将其他动物圈养起来,当作家畜或是宠物,对它们生杀予夺……这与我们所做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
「但人类拥有情感,他们会哭会笑,会共情同胞的痛苦遭遇,拥有自己的语言与文字,甚至形成了多种多样的文化体系。」黎望舒说,「我曾经的家人丶友人,他们都是人类,对我来说,将他们当作食物对待太残忍了。」
「家畜同样拥有情感,只是您听不懂它们的语言,就连被誉为人类最亲密伙伴的犬类都有人食用。如果没有这十馀年的潜伏与学习,听不懂人类语言的您还会对他们心存怜悯吗?」
说着,塞拉斯垂下眼眸,「您变了,您被人类的文化影响了。如果您喜欢身边那几个人类,那么将他们作为宠物饲养无伤大雅,但您不该将这种喜爱投射到全体人类的身上。当初您对人类文化展现出兴趣时我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放任您封锁记忆更是一步烂棋。此事的责任全部在我,计划完成后,我会承担所有的责罚……不知女皇陛下见到这样的您会作何感想。」
「计划?」黎望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你们……不,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塞拉斯摇头,「请原谅,我本该对您说出一切,但现在的您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会毁掉我们的一切。至少要等您找回记忆丶清楚地认识到了我们的处境,我才能放心地继续追随您。」
她不甘心,又软硬兼施地试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但塞拉斯态度坚决,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向她透露分毫。
至此,对话陷入僵局。
与他僵持了一会儿,黎望舒无奈地摆手:「算了,我不问具体的计划了。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上我的?」
「从一开始我就在您身边。」塞拉斯又开始微笑,「也许您还记得公寓楼里那个冒犯您的人类?我已经将他处理掉了。」
「……谁?」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搜刮了一遍记忆才想起来,他指的是那个透过扩音器向他们求助的男人,「你把他杀了?」
「是的。」塞拉斯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很抱歉,我当时并不知道您居然将人类视作同类,那是我唯一一次杀人。」
「……算了。」黎望舒头痛地搓了搓太阳穴,「那家伙太蠢了,本来也活不了多久。怪潮也是你搞出来的?」
「不,这件事确实与我无关,那几个人类踏入了某个高级种的巢穴,理所当然地惹怒了他,我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塞拉斯邀功似的说:「我一直守在旁边,甚至还帮您赶走了几个高级种。如果他们也加入战局,那个小基地恐怕还要死不少人呢。」
黎望舒满头黑线:「有这种功夫,你就不能将它们全部赶走?我辛辛苦苦地守了一晚上,差点累死。」
「那样太刻意了,以您的聪慧,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塞拉斯说。
「彼岸也是你杀的?」
「是的。她有可能会说出您的身份,有些碍事。反正您本来也不准备放过她,干脆杀了。」塞拉斯说得面不改色。
「它是你的同类。」黎望舒蹙眉,「你们的族群不禁止同胞相互残杀吗?」
「我们的繁殖能力很强,底层喽罗要多少有多少,有些饿到极致的小东西甚至会吃掉自己的手足。我们以强大的血脉为尊,只禁止以下犯上。」塞拉斯笑了,「事实上,就算您在这里直接把我杀了,回去之后也不会受到半点责难。」
……多么原始的社会关系,黎望舒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忧虑。
第58章
送走了塞拉斯,黎望舒并不急于与同伴们汇合,而是坐在小板凳上,细细梳理从塞拉斯那里得来的情报。
首先,从塞拉斯的描述中,她确定了一件事——上辈子的那个她利用青皮怪物解开封印,拿回了记忆,但这一次青皮怪物却被郁仪斩杀,两个她的差异由此产生。
她明白那个拿回记忆之后的自己会做什么。
上辈子的她曾向郁仪讲述过自己的责任,不愿履行丶却又无法逃避的责任。作为怪物们的指挥官,她的责任是带领大量怪物踏平一个又一个人类基地,这是一场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