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她对孩子们的态度各不相同,但这有错吗?她从小也是这样过来的,母亲一直告诉她与她的姐妹,有兄弟的女人嫁出去才不会被欺负。她信了,一直任劳任怨地为兄弟付出……可现在回想起来,她的那个兄弟成年后整日只会游手好闲地在家中作威作福,全靠她们三姊妹供养……她什么好处也没能得到,甚至时不时地被丈夫埋怨只会贴补娘家人。
她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也恨过母亲的偏心,怨过自己的性别。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沦为了封建的伥鬼,对自己的女儿做了同样的事!
如果从一开始就对孩子们一视同仁,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她偷偷看过两个女儿单独相处时的样子,她们看起来关系很好,总是有说有笑的,如果她能和女儿们关系更好些,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有水电的宿舍里过上好日子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喂,撑住,别睡啊!」
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萧荣的手指不甘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在周围人逐渐远去的呼唤声中,她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那只手最终不再动弹,软软地垂在了身侧。
她死了。
「不行,失血实在太多,已经无能为力了。」
匆匆赶来的医生检查过萧荣的伤口后,面色沉重地摇头。
「凶手抓住了吗?」
「没有,天太黑了,那人很熟悉附近的街道,我们被他带着拐了几个弯就跟丢了。」
「这可怎么办……」像是警卫队长的光头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人没保住,凶手也跑了,这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
警卫们已经很熟悉收尸的工作了。不一会儿,萧荣的尸体就被盖上白布抬上担架,送去了停尸的场地。
黎望舒隐在一旁的黑暗中,望着地上那滩还没来得及被清扫的深色痕迹,轻轻舒了口气。
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夫妻俩,本想过来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刚好撞见了杜为民袭击萧荣的一幕。她没有插手,沉默地旁观了整场闹剧。
这两夫妻做事不择手段,对杜蕊的威胁很大。她也曾烦恼过该如何处理这两人,但还没亲自下手,他们就开始自相残杀了……倒是省心。
萧荣消失了,还剩一个疯疯癫癫的杜为民。
斩草除根,才能不留后患……黎望舒皱眉思考,想要找出一个既不脏手,又能完美解决问题的方法。
「殿下。」
仿佛远远地接收到了她的想法,塞拉斯突然鬼魅似的在她身侧现身了,轻声问她:「需要我帮忙善后吗?」
「……你不是正忙着种精神印记吗?」黎望舒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
「您的事永远是最优先的。」见黎望舒神色略有些不悦,他补充道:「当然,正事的进度并没有受到影响,会在预定时间内结束。」
「你监视我?」黎望舒扬眉。
「这样可以更好地响应您的需求。」塞拉斯谦卑地低下头,「这是我的职责。」
「罢了……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黎望舒问。
「他绕过了打瞌睡的警卫,已经跑出基地了——恕我直言,这个基地的警卫纪律非常松散,大部分都只是在混日子。」塞拉斯闭目感应留在杜为民身上的一丝精神力,「您想怎么做?」
「敢离开基地,胆子不小。找些普通怪物跟上去,在更远的地方解决他们。」黎望舒毫不犹豫地下了决断。
塞拉斯应声,刚要散出精神力,突然顿了一下,缓缓道:「或许用不着我们添砖加瓦——他们在基地外不远处遭遇了怪物……毫无还手之力,照面不久就被咬死了,死状相当惨烈。」
「……居然连把武器都不带就出去了吗。」黎望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让小怪物们把他们的尸体处理掉,横在基地附近太碍眼了。」
「遵命。」塞拉斯点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彻底解决了一桩心事,黎望舒却丝毫不觉得轻松。
她站在原地吐出一口气,最后看了眼萧荣曾经躺过的地方——那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地上的一滩暗色痕迹之外,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骚乱。
一条人命,就这样静悄悄地消失了。
…………
深夜,黎望舒缓缓走回宿舍,抬手正要拧开门锁,却发现门下的缝隙里泻出了一丝暖黄灯光。
她动作微微一顿。
房间里头传来脚步声,很快,门从内部被拉开了,杜蕊探出了半张脸,轻声说:「你回来啦。」
黎望舒点头,「这么晚了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