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你快走,叶曙他……不知道是你……我……什么都没说……”
那声音枯涩,如同是焚风吹过涸辙里的鱼骨。
可听在叶清风耳中,一如以往那般,温柔如水。
她虽然名字叫如雪,可一辈子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如雪一般冰冷刺骨之事,反而一直像是温吞的水,任人肆意摆弄,乃至玷污,通通逆来顺受,从来没有过反抗的心思。
不,她也是有的,只是那萤火一般的心思,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更遑论是心思托属之人了。
叶清风只知道自己爱上了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梅如雪,却也同样不知,梅如雪的心底,她那浑浑噩噩几十年人生中仅有的一点自留地,也早已刻上了这个比自己女儿还要小一岁的少年的名字。
可就像萤火虫再如何也只是虫豸蝼蚁,少年心事也会轻易地雨打风吹去,这份生发于纵欲和偷情中的爱意,依然被人轻描淡写地一笔勾去。
无论是叶清风,还是梅如雪,都大大低估了叶曙的敏锐。
毕竟金丹期和筑基期的天堑,在没跨过时,是很难体察清楚的。
早在第一次叶清风强辱了梅如雪后,叶曙就感觉出不对。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家的哪个长老敢背着自己做下这等僭越之事,盛怒之下暗中查探了一番,不想却直接看到了叶清风。
是的,从叶清风第一次找上梅如雪,到如今叶曙借着酒醉盛怒之下废掉了梅如雪,期间近十年的时间,他们二人之间的种种勾当,叶曙基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但实际上,叶曙并没有多生气,顶多是有些气不过自己的侄子敢如此冒犯,但也只是将不满撒在梅如雪的身上罢了。
毕竟,在他眼里,梅如雪只是拿来玩玩的战利品,喜欢是喜欢,但要说自己有多重视也不至于,更多的,是在梅如雪的一身媚肉上发泄出了前几年叶萧林失势时心中压抑的郁郁和恐惧。
甚至原本他还打算,找个机会把梅如雪送给侄子算了,也算是跟这个自家除了叶萧林之外的优秀后辈搞好关系。
但是这叶清风是一点眼力都没有,自己对他的示好他视若罔闻,搞得自己又是长辈又是族长,热脸贴了冷屁股,叶曙心里已然暗暗记上了一笔。
更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一个被抢来的贱妇,竟然敢在侍奉自己的时候,表露出抗拒。
一个比窑姐还下等的奴隶罢了,还想反抗自己,那还不如去死算了。
叶曙当时本已酒酣,一时怒火攻心,下手重了些,便直接废掉了梅如雪那本来就孱弱不堪的气海。
要说叶萧林那种主角命格的人,哪怕气海被废了也有机缘复原,并且还会比之前更强。
但如梅如雪这般的资质平庸之辈,筑基的气海在金丹期的修士看来,就如同纸糊的一般,更不可能有什么天大的机缘会砸到她头上。
甚至,她能活到现在,还是因为叶曙在出手的一瞬间就有些后悔,收了大半力道。
毕竟再怎么说,梅如雪这一身香白软肉他还是挺馋的。
可还是没有收住手。
这下好了,气海一破,沦为凡人,本来就快九十岁的梅如雪再难保持曾经的容貌,一夕老朽,哪还有什么媚肉生香。
以色事人者,别管是不是出自真心,都会遵循色衰而爱驰的铁律。
本就寿元无几的梅如雪,就这样被随手丢弃到了一处私牢中,静静等死,直到叶清风找到她时,她已是弥留之际。
“清风……”梅如雪用尽最后的力气,努力抬起手臂,想要抚摸叶清风的脸庞。
“雪姐,我在,清风在呢。”叶清风握住她枯槁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脸侧,努力做出笑脸,可满脸的泪水让这笑容也变得格外苦涩起来。
“我这就带你出去,雪姐,你再坚持一下……”强忍着心里的悲意,叶清风涩声说着,就要抱着梅如雪起身。
“清风……不必了……我咳……就要死了……”梅如雪的气息越发低微,浑浊双眼中的光芒也开始熄灭。
“不会的!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叶清风哑着嗓子说道,可此刻的他也只能无力地紧紧搂着梅如雪逐渐变冷的身体。
“这辈子……我能遇到你……真的很开心……我知道……我们不该这样……可我还是……喜欢上了你……”梅如雪惨白而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情,那是剥去了情欲之后,剩下的最本真的男女之情。
原来,她爱他,一如他爱她。
“雪姐,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叶清风,这样一个乖戾顽劣的二世祖,此刻搂着一个赤裸的垂死老妇,泣不成声。
这是一个任谁看都会觉得违和的画面。
可画中的二人,这头一次袒露心迹,却是在这终局的生死边缘。
“清风……如雪……求你一件事……”
“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