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仰躺着的女子,此时才终于回过气来,侧身翻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行了,你出去吧。”
还未等女子的咳嗽停止,符檀的声音就冷冰冰地从她头顶传来,惊得她连忙将咳嗽止住。
她迅速收敛了痛苦的神色,趴在床边,缓缓仰起头,正好与符檀面无表情垂下的视线对上。
看着她曾日思夜想的俊美容颜,哪怕面无表情,视线冰冷,李蓝仍是止不住地心动。
哪怕喉咙处还不断传来剧痛,哪怕她清楚地知道她之所以能爬上符檀的床,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是李芯的姐姐。
比李芯年长二十余岁,却仍是筑基后期的她,自然早已失去了成为百岁结丹的机会。
姐妹俩的感情一直很好,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跃成为了李家最核心的嫡系成员,李蓝的心中也只有高兴,并没有升起一丝一毫的嫉妒来。
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符檀,九华天朝的八皇子,竟然主动,甚至是谄媚地拜于李芯裙下。
——二十年前,一次九华天朝举办的国宴上,李蓝跟随族老们,入宫拜见九华帝君,遇到了风华正茂的符檀,从此一见误终身。
清楚知道自己资质的李蓝,只是把这份爱意深深埋在心底。
她清楚,哪怕自己真能修得金丹,也决计不会在一百岁之前,依照李家的规矩,也只能先去服从安排,与他人生下子女,才能获得自己的那一点点可怜的选择权。
而注定是残花败柳之身的自己,自然是绝无可能与符檀那般美如星官的天潢贵胄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原本资质与自己并没有多少差距的妹妹,竟然踩着最后的门槛,在百岁之前晋升金丹了,在族中的身份地位就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小就和她关系亲近的李蓝,自然也顺带着受到了不少此前从不敢想的优待。
甚至有长老给她暗示过,只要她顺利晋升金丹,在她妹妹的影响下,她应该也不会再是此前预期的那般全无选择地只能服从家族安排了。
而另一边,原本是九华天朝储位最有力竞争者之一的符檀,却是一夜之间跌落尘泥,不仅储君之位成空,现在就连身家性命都岌岌可危。
这只能说是世事无常。
实话说,当李蓝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是该喜该忧。
忧的当然是自己的梦中情人一朝蒙尘,陷入如此危险境地。
喜的却是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终于缩短到了可以感知的地步,自己终于不再是连走到他近前都是奢望的尘芥之辈了。
借着妹妹的光,自己竟然可以和符檀并席而坐,而他竟然满面笑容地还向自己敬酒了。
哪怕清楚地知道符檀讨好的是自己的妹妹,可李蓝还是幸福得头脑昏沉,情不自禁地向他要了拜帖。
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物,带上最珍爱的首饰,半辈子在族中都是谨小慎微至于唯唯诺诺的李蓝,这次竟然敢悖了族规,夤夜悄然将自己送上了符檀的床。
她就像在进行一场以自己为牺牲的祭礼,破瓜的痛楚,男人的粗暴和冷漠,与她精神上的极乐相比,都如清风拂面一般,只是这场祭典的点缀。
她其实爱的并不是符檀这个人,她爱的是自己爱符檀这件事。
所以这份偏执,盖过了她一切理智和谨慎,直到此刻,听着符檀冷冷的话语,她仍然沉浸于自己所获得的那份极乐中,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痴迷的样子,落入符檀的眼中,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快感,只有暴虐发泄尽的空虚。
握着酒壶的手紧了又紧,总算克制住了将它直接砸到李蓝头上的冲动,重重地把它顿在桌上,符檀扭身走出了内室。
李蓝的目光一直追着符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重重宫帷后,这才收回目光,身子一侧,又躺回了床上。
空洞的眼神,呆滞的表情,仿佛完成了自己人生最重要任务的李蓝一时陷入了迷惘。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这么做,等到回到族内,事情败露,哪怕是自己有妹妹照拂,也最多只能是免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