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何人?」吕康年瞪圆了眼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额角隐有青筋突出,「吕某纵横茵州粮市不说十年也有八载,从未见过你这号人物……」
郁离大大方方任他打量,叹息似的念道:「多说无益,我此来也不是与你打商量的,吕老板若不肯体面离去,我自有手段逼你就范,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说完,郁离假意提步欲走。
「先生别忙着走,一切好说,好说!」吕康年低声下气地拦他,「既然先生慧眼瞧得上这片地界,吕某愿与先生联手,您看,您初来乍到的不熟悉,手下缺个管事儿的不是?吕某今后以先生马首是瞻,一切所得与先生二八开,您八,我二,您意下如何?」
其实吕康年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他在羞怒震惊之后很快想出对策:来路不明的野家伙,空有一张巧嘴就想坐收渔利?休想!虽然对他是如何得知的尚不清楚,可若想以此为要挟,口说无凭可不行!
先稳住他,上嘴皮下嘴皮一碰的承诺谁不会?可不能放任他捅到官府去,再误了我的大计!然后慢慢探他口风,看看到底有没有凿实的证据落在他手里!
再不济……还有下策!
吕康年偷偷捏了捏怀中之物,暗暗用「好事多磨」的说法安慰自己,人也跟着冷静放松下来——他为了扫清障碍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不惜手上沾满血债,眼看就是一片前途坦荡,谁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的霉头,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正当吕康年沉浸在幻想中时,郁离下一句话霎时令他如坠深渊。
「吕老板正值壮年…还不至于耳聩头昏吧?」郁离冷笑,「给你三天时间,清点家眷离开落梅县,三天后,我不想在落梅县任何一条街上看到吕家粮铺的招牌。」
「你……!嘿嘿,嘿嘿嘿,先生,先生!」吕康年死死咬着后槽牙,硬生生逼自己笑出来,「吕某刚才说错了,一九,一九开!要不十零,您供我全家老小一口吃食就行,我不求挣利了!」
郁离一声嗤笑,无疑将扎在吕康年心上的刺楔得更深。
「吕老板的小伎俩,当我是三岁稚子?」郁离略带惋惜地看向他,「你不会以为我没有证据就来找你吧?」
吕康年听得身上冷汗津津,目光灼灼紧盯着郁离,阴影下借着袍衫遮挡,右手悄然摸索探动。
「你杀曹升泰时不巧被流浪汉看到,隔天,也就是四月十二日,他早上讨酒遭拒,心有不忿时想到了你,下午找上门狠敲了你一笔,你本以为消财免灾也就无事,谁承想竟惹上了『吸血虫』,他败光钱后又来讹你,你忍无可忍动了杀心。」
「十三日晚,你假意受胁给钱,吃醉酒的流浪汉得钱后误回桥洞,你趁夜尾随,像前两次一样,如法炮制灭了他的口,自以为谨慎地从尸身上拿回属于你的银票……」
「殊不知,你第一次给的银票照样能成为呈堂证供!」郁离眼神微动却无动于衷,继续讽道:「吕康年呀吕康年,你的手法同你的动机一样可笑,纵狗食尸,还用我接着说吗?」
话音未落,吕康年突然动了!
只见他右手虚握成爪,以迅雷之势袭向郁离心窝,五指指尖锋利不似人手,眼看后者就要落得个皮伤肉烂的下场——
一点寒芒破空而来!
锵!!
宛若击玉敲金的脆声在这寂静夜色中突兀响起!
「吕康年,你还有何话可说!」
玉蟾出东墙,月光华如水,缓缓照亮了这片漆黑之地。
顾南枝不知从何处推抢而出,银亮枪头与吕康年的右手相碰,随即搅动着下挑,将那套在五指上的利器挡落在地。
「……你!…顾,顾……是你!…」吕康年疼痛难忍掐紧了手腕,激荡之下右手发麻发疼,虎口裂开一道不小的口子,正缓缓往外渗出鲜血,「……你们同官府是一伙的!…你们使诈!!」
吕康年抱着手臂,两股战战几欲不稳,难以置信地目光扫向毫发无伤的郁离。
「非也非也,」郁离自顾自地用帕子擦起脸来,「兵不厌诈,吕老板,这叫智取。」
说话间,张撷带着衙役捕快围了过来,人人高举火把,整条后街人声熙攘丶火光冲天,应是建成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了。
「竟是女子专用的护甲!」顾南枝用软帕垫着拾起地上凶器,在掌中摊开凑近光源细察,「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五指的护甲可不常见!吕康年,你本事不小啊,用这小小的护甲就能杀人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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