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宏峻闻言偷偷松一口气,随即一手握拳落于另一手掌心,断言道:「如此看来,事情竟是这样:歹人路遇富商见财起意,尾随至此后趁夜杀人夺财。」
「杀人动机丶凶器皆已查清,如今就差……」姚宏峻说着便俯下身子,突然惊道:「咦?手里好像攥着什么!」
众人闻声将望过去。
只见姚宏峻伸手去掰死者捂在胸口的那只手,从中取出一块残缺的布料来。
郁离没再言语,顾南枝抱臂旁观,宋柏看阿姐没有想让他帮忙验尸的意思,也就打着呵欠立在一边。
「这定是死者与凶手搏斗时,从凶手身上扯下的布料!」在场反应最慢的刘里正也意识到此乃关键证物,指着那布惊呼道。
「与我所见略同!」姚宏峻大手一挥,「证据在手,此案即可迎刃而解,走,去村东裁缝铺一问便知!」
随即话锋一转,看向顾南枝三人,笑道:「发生这种事,令几位平白受了惊吓,实是我这做亭长的失职,真是惭愧,惭愧……」
不等姚宏峻说完后半句的「好在案情将破,几位莫怕,我这就去将犯人抓捕归案,还小灵村一个安宁」,顾南枝却出言打断了他。
「无妨,反正我们到此也是来观光游玩的,」顾南枝轻飘飘道出真实目的:「看什么不是看?若能一同见证亭长如何断案识人,也算是给我们小辈长长见识了!」
不是「天高皇帝远」吗?既然你是村民,我也是村民,你断案,我旁观,就不算「闲杂人等从旁搅扰」了吧?顾南枝如此想到。
郁离将隐含赞许的目光投向她,小郡主得意的模样顿时落在他眼中,不禁微弯了下嘴角。
而姚宏峻却微不可察地嘴角抽动两下,勉力保持了良善笑容,扬扬手中残布,艰难道:「……那就请几位随我一同移步裁缝铺吧!」
说完,依旧是姚宏峻与刘里正先行,孙掌柜落在后面,叫住顾南枝小声道:「几位且再等等,只待姚亭长破了案,自会叫人将尸首运去义庄,你们放心,艾叶丶菖蒲什么的我已备好,必不会让诸位贵客沾染晦气……」
顾南枝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去拂孙掌柜的好意,笑着一一应下。
郁离有意慢众人半步,悄悄将那柄插在尸体上的剪刀拔下,以方帕包好藏于怀中,而后才不紧不慢地款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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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的功夫,几人站在村里唯一一家裁缝铺内。
店主是为上了年纪的妇人,头发半白,拿着布料仔细捻着翻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对对对,是我家出的布,这种便宜,质量下等,是学徒织来练手的,一般都是家里买来给小孩儿缝着玩,就没怎么见过有谁制成衣物往身上穿的。」
「老板娘,你这卖出购进的……都有记帐吧?」姚宏峻一手拄上柜台,缓缓抬了抬食指,轻敲两下台面。
哒哒。
妇人明显愣了一瞬,随即幡然醒悟般连声应答:「噢!噢!有有有,亭长可是需要查看?」
姚宏峻面露满意之色,冲她点点头。
得到指示后,妇人动作利落地从柜台底下翻出厚帐本来,砰得一声撂在众人面前,翻开大半本,又一页页地掀,直到最新一页,她指着最末一列小字读道:「『七月十三,次灰布一匹,黄老二,四钱』,亭长,黄老二曾在三日前购买过这种布!」
郁离状似无意凑近柜台,扫了那页一眼,没吭声。
「黄老二?竟然是他!」刘里正捶胸顿足,反覆嘟囔「糊涂啊,这孩子糊涂啊」。
「除了黄老二,近日可还有过别人购买此布?」姚宏峻眯了眯眼,为求稳妥又问一句。
「暂无他人。」妇人低头将帐本收好,敛眸顺从地答道。
「那基本可以确定犯人就是他了!」姚宏峻此言一出,刘里正也深以为然,附和道:「他家情况我了解,最近是缺钱的,但也不能……唉!」老者一声长叹,白眉间蹙起拳拳为其惋惜之情。
「此案嫌疑人基本可断是本村村民黄老二,现在我将前去他家中问话,几位可仍愿一同前往?」行将破案,姚宏峻心情颇佳,面带轻松地转向一直无言的三位「不速之客」。
啪啪啪!
郁离眸中流露出真切的敬羡之意,抚掌直叹:「姚亭长明察秋毫,竟能兵贵神速锁定案犯,实乃当世神断啊!」
「……不敢当,不敢当!」姚宏峻微露汗颜,挤出些笑,道:「再请几位移步黄老二家吧!」而后匆匆离开裁缝铺,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略有心虚的表态。
还好刘里长老当益壮,立刻几步跟上,追在姚宏峻身侧不停地拍马溜须。
待他们行出两步,顾南枝和宋柏不约而同,冲郁离做了个「干哕」的鬼脸,意思是先前的奉承话过了头,直显得他「矫揉做作丶令人生厌」。
郁离无奈笑笑,跟在他们身后一齐出门,将裁缝铺老板娘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正正听在了耳中,但他脚步不停,勾唇笑着与顾南枝他们玩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