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郭阁老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实乃东朝之幸啊。」男声温润沉朗。
「郭阁老夜安呐!」女声脆利明澈。
屏风后一左一右走出男女二人:男子束冠着衫,温雅风致;女子高扎马尾,红衣飒拓。
郭敦儒拧眉定睛,口中喃喃:「……是你们?」
——来人正是姜郁离丶顾南枝,两人一并走上前来,落后半步站定在姜禹泽身侧,与郭敦儒遥遥相对。
「哼,大局已定,现在放你们出来为时已晚!」郭敦儒心惊之后很快平息,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夫给你们年轻人一句忠告吧!那就是不该管的闲事莫插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片刻光景,殿外打杀声渐近,金戈磕碰之声令人牙酸。
「所以你是承认了?」姜郁离处变不惊,甚至面带三分笑,淡淡道:「京郊的杀手,缮州的山崩,都是出自您老人家之手?」
「呵呵,老夫承认你是有几分薄才,但与巫冥教作对,你还是太嫩了点儿!」惊呼丶尖叫声不绝于耳,郭敦儒对尽在掌握的现状很是满意。
「前些日子的乌鸦,如今擅离职守的大内禁军,」顾南枝掰着指头细数,好奇似的问道:「臣女实在好奇,郭阁老都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是郡主最后的疑问,」郭敦儒面色稍缓,松了口风:「老夫也乐得让你做个明白鬼。」
「我巫冥神教人才济济,从不乏药毒圣手和武功高强之辈,」郭敦儒毫不掩饰地露出得色,「乌鸦差人从南面抓了,多日试验,调制出合适的剂量,令乌鸦昏睡片刻又不至于醒不过来,」
「高手趁夜将装有乌鸦的麻袋搁在街巷角落,时辰一到,自会形成乌鸦夜飞的现象。」
顾南枝丶姜郁离对视一眼,目中皆是了然——与他们所料相差无几。
「乌鸦本就通体漆黑,事发时又在夜间,自然无人发现其中端倪。至于麻袋,事后再差人回收销毁即可,如此便能天衣无缝。」
郭敦儒欲再补充,顾南枝却一脸明悉地打断了他:「还有禁军,想必是因为军中安插了郭阁老的人吧?嗯……品阶肯定不低,与你们巫丶巫——乌合之众里应外合,或调走丶或下药圈禁,这才使得郭阁老一众在皇宫中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乌合之众」一词刺激得郭敦儒因衰老而耷垂的眼皮一跳,忍怒含笑道:「呵呵,小小女娃,牙尖嘴利,郡主心甘陪葬,老夫也愿意送郡主一程!」
顾南枝活动活动手腕,迈前一步护在姜氏兄弟身前。
「呵呵呵,你以为老夫头脑昏聩,忘了你们顾家都是练家子了?」郭敦儒振声大笑,偏头冲门外喊道:「来人啊!给我杀了他们!」
砰!!!
话音刚落,伴随着门板断裂的巨响,一道人影横飞摔进殿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郭敦儒大惊,身形一晃,险些没站稳脚步。
殿中地石光滑,那具身子直直滑向顾南枝等人,还是小郡主反应极快地蹬了一脚,才止住了此人继续翻滚的势头。
「大…大祭司……」那人浑身是伤,肩头还插着一根没入极深的白羽箭,口鼻溢血地含糊道:「有埋伏……我们…败了……!」
说完,黑衣人手脚猛地一挣,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一直没说话丶只是噙着笑的姜禹泽终于动作,嘴角顿时垮塌,黑着脸嚷道:「赶紧拖出去!别死在朕宫里!」
梁上应声跳下数名卫士,二话不说搬起那人就走,路过郭敦儒时视若不见,仿佛看不见这个大活人似的。
郭敦儒来不及思索小皇帝何时在身边留下了一支卫队,只顾着跌跌撞撞地冲门而出,却见殿外火光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到处散布着手持火把的东朝甲兵!
——而他口中所谓「巫冥高手」,则死的死丶伤的伤,仅馀下小股教众被兵士反绑着聚在一堆。
郭敦儒不自觉收紧双拳,牙关咬得死紧,还在考量此事是否还有转圜的馀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老宰相在朝中深耕数年,又有巫冥教相佐,若真让他像两年前一样钻了没有实证的空子,以后再想将他连根拔起,可就难了。
只不过这次姜郁离丶顾南枝不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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