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院里很快又「噼里啪啦」地响起一阵扇巴掌的声响。鬼侍们面颊红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十足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很好,顿时原地只剩下唯一一个两边脸被都扇肿了的大冤种。
大冤种也不回头,闭目咬牙心一横,走上前去大声问道:「你,你是谁?你来这儿做什么的?」
那妇人见问,又是一愣,而后放声大哭道:「我是这死鬼的发妻啊,怎么,难道他活在这儿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提过我……
哎哟,我的天哪,还有没有天理哪,死后就不管妻儿去处啊……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你怎么又独自去死了啊……负心人啊……」
妇人一声嚎得比一声响,嚎到最后在场的鬼侍齐刷刷堵住了耳朵。
乌归面无表情麻木地忍受着妇人嚎哭,觉得自己今后的日子坎坷得一眼望不到头。
第16章
前夜战斗前夜,混蛋喜当娘
但很快乌归就意识到,这世上的冤大头真不少。
凭藉着在灵柩前长达一个时辰的嚎哭与埋怨,顾屿成功在多半鬼侍心中混到了「首领未亡鬼」的头衔。
少数鬼侍仍是心有疑虑,皱着眉头默默地上下打量着不请自来的两鬼,暗自思忖这哭诉几分真几分假。
顾屿在那灵柩旁嚎哭得惊天动地,埋怨得活灵活现,嚎得嗓子都哑了也不见有小鬼来劝解,心道这帮鬼可真是没眼力见。
虽说自己此行是为了来演一出寡妇哭坟,但也不能让寡妇一味哭坟啊。
正事还一件没办,乌归的钱也不能白花。嚎到这程度还不劝,那就只能由自己亲自动手了。
顾屿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半边身子伏在了灵柩上,以袖捂面哀哀低泣道:「呜呜呜……负心人啊……我原以为死后你我便得相聚,怎料再见又是死别……这天道如此无情……我……我还是随你去了吧……呜呜……」
说着,手中不知从何处拿出三尺白绫,从容在脖颈上绕了几圈,而后勒紧,晕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院中诸鬼大惊失色,立时上前解白绫的解白绫,灌药的灌药。
情急之下,顾屿面上白纱被扯到地上,灌药的鬼侍看清他脸的那一刻忽而愣住了。
那白纱下掩盖的半张脸竟全部都是烧伤的痕迹,从脸颊两侧蔓延至脖颈,疤痕如同某种肉色虫类,在面上随着顾屿的细微表情歪斜扭曲,状如妖魔,狰狞可怖。
负责灌药的鬼侍呆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身后的其馀鬼侍不明所以地催促他,却又无一例外地在看清顾屿面容的那一刻静默不语。
乌归原本只想心情复杂地远远看着那边鸡飞狗跳的热闹,未曾料到那群鬼中一个年长的鬼侍忽而转身冲他招手喊道:「喂,阿牛,是叫这个名字吧,唉,对,就你,你过来。」
你才叫阿牛,你全家都叫阿牛。
乌归左顾右盼了一阵,觉得自己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先找面墙一头撞死。
那边众鬼将顾屿小心翼翼地扶到了椅子上,又将妥帖地将白纱给他戴好。
转头开始盘问乌归。一个年长的鬼侍摇头叹息,轻声问道:「你娘脸上那些疤痕,是怎么回事啊?」
乌归努力瞪大双眼试图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心道不瞒你说,我也是今天刚知道我娘还活着且脸上有疤。
至于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呢,你先等等,让我胡思乱想给你好好编一编。
众鬼将二人团团围在了中间,只见乌归皱着眉头表情痴痴呆呆,身上衣襟破旧,脸胀得通红,瞪着眼睛半晌也憋不出来一个字。
鬼侍们不禁疑心大起,正准备进一步逼问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
顾屿捂着胸口咳得满面通红,发丝散乱,才堪堪将鬼侍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顾屿缓缓睁眼,四下看了一圈,声音嘶哑道:「咳咳,你们何苦救我。让我随我家那苦命负心人去了岂不正好?自他去后,我们母子二人在人世这些年流离失所,忍饥挨冻,受尽了白眼。
……这孩子幼年时生了场大病,被那乡野庸医医治不当变得痴傻。」
顾屿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又是一阵咳嗽。好不容易停下来,他用手帕捂着嘴,一只手指着乌归,眼中满是慈爱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