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不可置信地接过那张红色的帖子,打开,一眼看到落款区,她和祁清淮的名字整齐由金漆印刷出来。
「我想了很久,曾经的喜帖街成为了历史是不争的事实,它的人与情,它所承载的记忆,我即使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没有办法一比一将它还原,物转星移,不过不变的是人情。
唐楼丶旧楼丶制造厂可以拆,但曾经在这条街上生产丶售卖过喜事用品的人依旧在。」
男人郑重看她,嗓音裹着五月的海风,格外的温柔,「你说你父母结婚的喜帖是在喜帖街定制的,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当年究竟具体在哪一家店里购买的,但是冉冉,你父母的爱情最后不欢而散,我觉得,那家店一定不够好。」
明明那么正经感人的场面,姜糖破涕为笑,「你这都说的什么啊!」
「我说认真的姜冉冉。」男人拉起她一只手,和她眼望着眼,「靳问青虽然人看着三观不太正,但他家家风不错,父母伉俪情深,再往上追溯,祖父母也是白头到老,当年他父母结婚的喜帖,是一家传了几代丶从设计丶制造到售卖一体化的老店亲制的。」
「利东街重建后,那家人搬到另一个地方转行做起餐饮。原来的机器没地放,那家人卖掉了不少,就剩下三两台做纪念。我挺幸运的,找到他们的时候,机器通电后还能用。」
祁清淮底气有些虚,话说得小心翼翼,「纸样丶款式丶字体没有事先和你商量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后来我又一想,喜帖是新人宴请宾客正日赴宴用的,你没答应给我名分,所以退而求其次,我只能把我们第一次领证的日子当成正日,宴请地点选了家你最喜欢餐厅。」
知道姜糖惯不将就,怕她误会自己敷衍,祁清淮一秒不停补充,「放心,这只是打个样,如果你愿意,等日子定好,我亲自带你去挑喜欢的款式。」
祁清淮这人,嘴巴不怎么长,能听到他敞开心扉说这么大段话,很稀罕了。
他能从一个消失的地方买回她要的东西,仿佛他无声的承诺,他们的感情,即便沧海桑田,永远不会变。
姜糖感觉内心有块地方轻轻陷下去,可嘴上却不那么容易服软,她翁着鼻音,抬头看紧张得不行的男人,故意不回答他问题,「你是不是想骗我睡觉?」
「和你睡觉我还要骗?」她两眼闪着细泪,水珠要掉不掉,天上的月亮融在她眼中,祁清淮忽地想到那个深夜,她拉着他看月亮。
祁清淮掐了掐她嫩得出水的脸。
姜糖拍掉他的手,瞪他,「你意思就是说我馋你身体?」
祁清淮摊手一笑,说得冠冕堂皇,「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我们的身体天生契合,纯自愿,不存在骗与不骗这个说法。」
「契合你个大头鬼!」他一引导,姜糖脑子就自动闪回某些片段,站着的时候他们在同一水平线上根本对不上,不是抱起来靠墙借力就是她要站上小台阶。
怕弄坏喜帖,姜糖恼羞成怒,挠痒似的巴掌落他肩膀丶胸膛上。
早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祁清淮由她发了一会小脾气,这才拿出一个盒子,然后单膝跪下。
毫无心理准备的姜糖惊圆眼,下意识退后半步。
男人表情一僵,连带打开盒子的动作也卡顿,他眼神微暗,吸口气仍旧是把盒子打开。
锦盒里面是四年多前,姜糖给他买的那只婚戒,也是他手上戴了快四年的婚戒。
他不再绕圈子,「姜冉冉,你说过,这个婚戒要留给你下一任丈夫。我现在把它还给你,你愿意让我当你下一任丈夫吗?」
别人求婚盒子里放的都是女戒,祁清淮这操作把姜糖都搞糊涂了,这是愿意就把戒指戴他手上的意思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如果……」祁清淮眼里始终只有她,因她迟迟没回应,他的心微微紧绷,不是遗憾今日这番布置没得到想要的答覆,而是想的那姑娘向来精致骄傲,最容不得有人把她赶架子上逼她做选择,于是他轻声给她找台阶。
结果那姑娘抱着怀里的东西,转头就往下层走。
一点没有留恋。
夜渐深,利东街上空的无人机仍表演着,飞桥区明亮的灯瀑下,咸咸的海风吹过男人孑然的身影,男人低头自嘲笑一声,正准备合上盒子,那姑娘又去而复返。
红色的喜帖不见了,她小口匀着呼吸,摘下盒子里的戒指,一手捧起男人的右手,一手把那只婚戒重新套进男人极有美感的无名指,傲傲娇娇,「不是我非你
不可,而是这戒指是你的尺寸,换下一个人我要重新选,很费钱也很费时间,那我就勉勉强强考虑你好了。」
戒指戴完,姜糖满意地托着男人的手欣赏。
「那你刚才是……」
巨大的不真实感砸下,祁清淮罕见的说话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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