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姨娘这几日在府中日子很好过,秦禅月懒得搭理她,免了她晨昏定省,也不曾苛待她,侯府姨娘的份例与待遇足够她体体面面的活着,更何况她还那样会讨侯爷欢心,赏赐如流水一样进了她的院子,金玉银钱是这天底下最养人的东西,短短几日,便将她养的娇艳欲滴。
不过十六年岁的丫鬟,眼下穿着一身雅粉色浮光锦长裙,发上簪着一根白玉,一张年轻貌美的脸被衬得清新脱俗。
不过,眼下,这张脸上被打的一塌糊涂,十几个巴掌印烙上去,再好的脸也都完了,霞姨娘被打的扑倒在地的时候,眼泪跟血糊在一起,凄惨无比。
秦禅月进来后,拧眉扫过四周,面色沉下来,冷声道:“住手。”
那私兵抬起来的手便停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秦禅月立在原地,眉眼发冷的环顾四周后,道:“为何掌掴霞姨娘?”
那霞姨娘瑟缩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扑簌簌的抖着。
秦禅月的目光环顾四周,最后落到最上面的周子恒的面上。
周子恒唇瓣颤了颤后,挤出来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低声说道:“是,是方姨娘的要求,她说,只有掌箍霞姨娘,才愿意给出解药来。”
在这一刻,他将“懦夫”两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一旁跪着的方姨娘阴阴的嗤笑了一声,道:“他可没说完呢!我要打的不只是霞姨娘,还有你,秦禅月!你要想让你的儿子活,你就也该跪下,受这几巴掌!”
比起来霞姨娘,方姨娘更恨秦禅月。
她至今都认为,是秦禅月与周渊渟一起设计陷害周问山的,所以她要让秦禅月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也要让秦禅月忍受被人当面凌辱的痛苦。
她知道秦禅月有权有钱有地位,但是这些东西能换来她儿子的命吗?
而周子恒听见方姨娘这话,赶忙弥补似得说上一句:“我从未曾这般想过,禅月,你是我的妻,我不可能让你挨打。”
周子恒眼下说这一句,瞧着情真意切,但是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开脱罢了,他要是真不能让秦禅月挨打,他干脆就不必将人请过来,他敢将人请来,是因为他知道,秦禅月那性子不可能看着自己挨打。
等秦禅月到了之后,秦禅月自己与这满屋子的权贵抗衡。
他要摆出来一个态度来:你们要秦禅月来,我将人叫来了,秦禅月不配合,可跟我没有关系,你们有本事,自己去打秦禅月。
秦禅月不同意,周渊渟死了,那是秦禅月做出来的选择,与他无关。
懦夫便罢了,还是个极会算计的懦夫。
他用灵巧的话术把自己身上的罪责剥个干净,然后将秦禅月推到了众人的面前来,若是没一点聪明的心思,根本反应不过来周子恒的话,反而还会认为周子恒这是在护着秦禅月。
方姨娘就反应不过来。
她大起大落之间,本就不聪明的脑子越发迟钝,听见周子恒这么说,她立刻说道:“秦禅月,这地上的七位公子的命可就在你手里,你不挨这个打,他们就都死了!你要害死他们吗?”
而秦禅月听见了这些话却并未动怒,她的目光淡淡的在所有人的面上划过,最后落到地面上的周渊渟的身上。
周渊渟此时已经不成人样了,中箭之后又被殴打,所有骄傲都被打没了,躺在这里只剩下一滩烂泥,当秦禅月的目光落下去的时候,周渊渟颤巍巍的喊了一声:“母亲——”
这一声喊之中带着几分祈求,像是泣血的哀鸣,他看着秦禅月那张端庄艳丽的面容,哀鸣着说道:“母亲,救救儿子。”
他不想死啊。
周渊渟着一声呼唤,似乎唤醒了在场所有人的善心与舔犊之情,一旁的老爷和夫人们突然湿了眼眶,劝说秦禅月道:“秦夫人,这千错万错都是孩子们的错,但这是从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您心疼心疼他,救救他吧。”
柳烟黛在秦禅月身后跟着,这种场合,她本是不该说话的,可是听见这些人劝,她心头一紧,道:“那,那怎么行呢?怎么能打婆母呢?”
婆母又不曾做错过什么呀!
一旁的夫人们骤然变了一张脸,她们拧着眉,沉着脸道:“替孩儿做事,不是母亲的天职吗?若今日叫我如此,我亦是会做的,你一个不曾有过身子的女人,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今日若是要我来,别说两巴掌了,挖两块肉我都是做得出来的,这可是儿子啊!区区两巴掌算什么?”
柳烟黛被这理驳的说不出话。
好像这世间的公理,缘由都不重要了,只要一掺和上母子,母亲天生就该为孩儿退步。